第九十四章:诏狱(12)(1 / 1)
平家老店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只是门前依旧干干净净,刻意撒落的米粒,惹得小鸟落在那里啄食。
店门虚掩着,我故意咳嗽了一声,里面却没有动静。我心中大疑,往日舒儿听见我的声音,一定会出来迎接的,今日没有客人也就罢了,怎么人都没了,难道出去了,瞧着也不像。
我又咳嗽一声,里面传来一人说话声,“谁呀?”声音非常生硬,根本不是平六哥,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我心中一紧,随口道:“我是路过的客人,想吃碗酒!”
说着,我抬腿便走了进去,迎面那人迎了出来,嘴里嚷嚷道:“本店今日不开张,客官明日再来吧!”说着,伸手便推我走,我心中更是纳闷,瞧那人虽是一身伙计打扮,但胡子拉碴,看着就不利落,年纪三十左右,目光闪烁,我假装笑道:“我是这里老主顾了,怎么没见过你,庄三哥呢?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人不敢看我,只是推脱道:“庄三哥去乡下了,我是新来的伙计,照看这里,客官明日再来吧!”伸手再来推我,我顺势一带,把他拉了一个趔趄,忽然听到楼上啪啦几声响,是坛子破碎的声音,心知一定出事了,便要上楼梯。
耳后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我下意识一低头,那汉子一棒子砸在旁边桌子上,继而大喊道:“大家小心,有番子来了!”我不等他再举棒子,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胸口,他倒退好几步,我拔出短剑,纵身上楼。
哪知,刚要上楼,听得一声喊:“张哥小心!”是那舒儿,却也见寒光一道,劈了过来。我闪身错过,那刀顺势一转,又横着砍来,而楼下那汉子,也挺着木棒冲了上来。楼梯局促,我根本躲闪不开,只得缩颈藏头。
忽地一声,那刀从头顶掠过,我未等他回身,纵身而起,短剑顺着他刀背,直刺过去,那人措不及防,被我刺中右手,一声惊叫,钢刀脱手,而身后风声再起,我毫不犹豫闪身绕到前面人的身后,那汉子重重一棒,正中这人头顶,瞬时倒下。那汉子大惊,我不等他回过神来,提剑在手,跳了过去,用剑尖逼住他的喉咙,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却不肯说,我一掌打晕这汉子,那边舒儿说道:“张哥,快来救我。”我闻声望去,舒儿被捆在柱子上,地上坐着两个被捆在一起伙计,我赶紧过去,用剑划开绳索,舒儿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含着泪望着我,却很淡定,我扶她坐下,又解开伙计绳索,方才问道:“怎么回事?平六哥呢?”
舒儿道:“父亲一早就去置办物料,我在店里收拾,这两个人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把我们捆了,刚好你上来,你若不来,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好生安慰几句,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是那平六哥。他满头大汗跑上楼来,看见我们,长长出了一口气。舒儿急奔过去,依偎在平六哥肩头,小声哭了起来,平六哥连连安慰。
我又四处看了看,确认再无他人,回到那两人身前,伸手搜了搜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平六哥一直看着,待我站起身来,他拱手谢道:“若不是大人出手相救,真不知小女会怎么样!”我则回礼道:“六哥客气了,遇到这事,自然人人向前,何况是您和舒儿妹妹!”一句话,说得舒儿面红耳赤,害羞不已。
伙计们开始收拾屋子,那两个人被捆在二楼柱子上,仍是昏迷不醒,我笑道:“他们也太不禁打,现在还不醒!”平六哥问道:“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我道:“六哥,你认识他们吗?”平六哥摇摇头,“确实不知道!”我道:“若是寻常劫匪,听见人来,早就逃走。他们却大着胆子留下来,想必其中有事!”
一旁舒儿道:“可不是,我们被绑以后,确实来过几个客人,都被他冒称伙计,给支走了!”
我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我把他们带回锦衣卫,细细审问!”平六哥迟疑一下,点点头,请我到一间静室正座坐下,端上来茶水和糕点,又冲我深施一礼。
我以为他又要谢我,不觉笑道:“六哥,您何必多礼?我们又不是外人!”平六哥正色道:“非是小女之事,而是我有正事相求!”我好生奇怪,道:“六哥,您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平六哥道:“我求大人,放过杨洪杨大人吧!”
我“腾”地站起身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平六哥,平六哥继续道:“杨大人是清官,他不该死的。他为官多年,家贫如洗,却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可怜他遭此大难,老母受到惊吓,一命呜呼。是我们看不过去,出资收敛了老人。如今,他的妻子儿女皆在狱中,听闻动了大刑,再这样下去,只怕命丧于此。朗朗乾坤,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冤死呢?!”
我听听四周,没有动静,低声道:“六哥,您怎么认识杨大人?那日,我在人群里,看见你和舒儿了。”平六哥道:“昔日杨大人为山阴县令,我贩卖货物经过那里,因拉货的马匹受了惊吓,惊动了路边一家老人,老人竟然吓死。这家人不干,说我害了人命,告到官府。杨大人时任推官,我想自己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吃官司的,结果杨大人细细盘问,又带着仵作到那家查验尸体,他也亲自查看,并询问周围邻居,得知此老人原有重疾,早已病入膏肓。马惊有一定原因,但绝非主要。所以,只让我赔了棺木之资。我万分感动,想送些财物给他,他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