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天鹫镇（40）（1 / 1）
又过好久，燕会大老头突然手一收，站起来，丢下话道：“周老，燕会敬你是长辈，但这事不能让，咱八月就要完驾，七星会有能耐，先动手，燕会就服气。”说完，头也不回，领着燕会其余十二人就走。
众人闻言不语，只顿了一会儿，也动身跟上，没一会儿，岸旁连那个还蹲着的周老只剩十三人，郎平这时才看出，这十三人，有一队是九个人，周老与另三个人是一队，从服色可以分辨。
那周老蹲着久了，又受燕会大老头的话激，一下要立起，突感双腿到脚底早都麻了，一下坐倒在地，非常狼狈，另几人就去扶，只见一个脸长毛长皮黑的高个儿骂道：“燕会就这么横？我呸。”只是这骂是给自己听的，燕会之人早走远了，那七星会的三人待周大老头可以站了，才与另九人一起上路。
周大老头人老体衰，越走越慢，另三个跟着的年纪也不小，都抿着嘴不说话，如此队伍就拖得很长，前面燕会之人进北庄时，后面七星会的还遥遥落后，不过虽然慢，最后还是都进了北庄，此时暗夜将尽，人家已睡了一觉，他们才累惨惨地进屋。
郎平本想趁隙给这燕会来个好好的捣蛋，巴巴地走了这么远的路，却越看越糊涂。不过无妨，既知燕会的所在，以后机会多的是，于是躲在附近的林子休息。
待他醒来，已是午后，饥肠辘辘之时，却闻到附近血腥之气，走过去看，穿过林子，就见一个男子，赤着上身，正大手大脚地在切肉，旁边一只大白猪倒吊着，脖子还汨汨地流血，那血落在地上，被一条小沟引到附近的一条河去。
这地方的民情是不吃血的，大白猪旁边栓着一只大花猪，还哼哼哈哈地闻地找吃的。男人腰上绑了一根绳，另一端系着一个约两岁的小男孩正躺在地上睡，小孩恐怕是在地上玩累了，看他满身沾着泥土血水猪屎与猪毛，男子也不管，全心全意地在眼前的肉上。
台上的猪被大卸了十八块，男子见小孩在睡，就解开腰上的绳，把台上的肉和猪大骨搬进旁边的小屋里摆，这样连着几趟，台面空了，小男孩还没醒，于是男子又把绳系在腰上，走到大白猪旁，解开牠脚上的绳，两手一托，把这猪放在台上。此时郎平才觉有意思，那猪恐有四五百斤，这男子竟一人就抱得起。
吊白猪的架子空了，男子就去看那头花猪，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牲还在地上嗅，待男子手拿着猪刀走近，才啾啾地咆哮示怒，这男子熟练极了，也不知从那里就掏出一把菌子，往左边地上一丢，这笨花猪登时不去理人，转头去嚼菌子，就在它转头之时，男子突然一个快步向前，刀背就着猪脑袋一敲，这花猪竟就昏了，男子驾轻就熟，把这团肉翻过身来，用绳绑住两只前脚与后脚，然后把它吊了起来。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细细地把这猪全身的毛刮个干净，然后割喉放血，只是此时小男孩不知为何醒了，他已习惯男子的忙碌，轻轻伊伊呀呀地就往旁边染红的小河爬，腰上的绳子拖住了，这小鬼竟轻轻松松地把结给解开，然后继续往河边前进。
男子仔细地把那头花猪的毛刮个干净，才往它的脖子上抹一刀，血就喷了出来，泻在地上。
此时他转过身来，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台上的大白猪，这就是庖丁解牛的情况，男子眼里，心里，手上脚上跟鼻子都在这白猪的骨架上，哪里是入刀的关节，哪里要用点蛮力，先剖肚子取出心胃肠肺，再解脱这白猪的四条粗腿，断开这个猪头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再把猪背对半切开。
如此大卸不只八块，已是嘴干舌燥，男子想到了水，就想到旁边的小河，这才发觉腰间的绳子怎么空荡荡的，不由惊呼起来，儿子什么时候跑走了？
“阿柄，阿柄！”没有回应！四周不见，男子丢下杀猪刀，奔到河边，儿子就在水上漂。他一下脑筋空白，我的阿柄！我的阿柄！你妈病死，我就剩你了，这世间你靠我，我靠你，你怎么就……阿己杀完猪，要烤猪肠给你吃，阿己要给你洗澡，教你说话……男子恍忽地走到河岸，灵魂已飘得不知去向。
阿柄浮在河上，突然沉到水里，男子想要跳到河里去捞阿柄的尸体，莫叫水里的鱼吃了，我可怜的孩子。突然阿柄穿出河面，立了起来，男子惊地差点跌到水中，却见郎平抱着小孩，接着听到阿柄在笑。
男子的魂魄一惊再惊，好一会儿才回归本体，他沉到地狱的心思还没跟上，郎平抱着小孩，已把小孩洗了一个干净，这才看到河岸旁吓昏了的父亲，不由大感抱歉。他赶忙走回河岸，顺手拾起旁边洗好还未晒干的衣裳，一起还给这个男子。
“我见他爬到水里，你又全神在事上，不便打扰，所以我把他捡了起来，顺便帮他洗洗。”总而言之，男子太过疏忽，还好阿柄命大，遇见了贵人才保住小命。
男子紧紧抱着小孩，嘴里喃喃说谢，声音不清不楚，郎平也不确定，又抱歉道：“吓着你了。大哥，这附近有没吃饭的地方？”男子这才真的回过神来，指着南边道：“这附近没有客店，你往那里走两里路，找柯老大，那里可以问问。”柯老大？郎平道了谢，便往那个方向走，男子还紧紧地抱着男孩儿，深怕他再掉到水里。
郎平往南走了两里多路，又问路人，才找到柯老大的屋子，瞧它外面半点也不像个卖饭的所在，门口倒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无精打采地逢人便磕头，郎平很忌讳人磕头，见他又可怜，便丢了五十钱给他，这乞丐怕是穷地太久，见了面前的钱不接，愣愣地不知想什么。
郎平进了房，还是很纳闷，屋里大厅里有一张大桌，两张小桌，小桌一张是空的，另一张上趴着一个人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