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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大地。

一下课，不少学生跑到东边的山墙下晒太阳。

大多数学生的家里贫穷，穿的袄子破旧、单薄。教室里阴冷，又不能跺脚，只能任凭寒气钻入袄子里肆掠。这寒气有点怪，遇暖则弱，遇弱则强。同学们煎熬着，焦急地等待下课。

大家一窝蜂跑出来，抢占有利位置，以期得到太阳的怜悯和施恩。阳光在同学们的头上、身上抹来抹去，让孩子们的身体像用毛皮擦着玻璃棒生电一样，顿觉增加了温度，热烘烘的，暖和和的。老陈找了山墙的正中，岔开腿，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因为他横，别人惹不起，只是撇撇嘴，到他旁边找位置。老陈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不时向女生那边瞅瞅。

女生叽叽喳喳地跑到操场上，有几个拥在一起窃窃私语，也有的在踢毽子，只有一个女生在跳绳子。顺跳、反跳、侧跳，绳子划出优美的弧线，女孩像是一只蝴花蝴蝶上下翻飞。老陈不自觉地猫着腰，嘴里念叨着什么，朝着操场挪动，有点鬼子进村的滑稽相。“好！”老陈拍着巴掌叫好。女孩戛然而止，一看是老陈，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向教室跑去。老陈一伸舌头，做着鬼脸。要是男生这样的态度让他尴尬，早已拳脚相加了。一物降一物吧，见到王小菊，老陈没有了底气，也没有了蛮横脾气，好像还比王小菊矮三分。老陈自知没趣，也耷拉着脑袋，往教室走。上课铃，当当当地响，老陈漫不经心，好像铃声与他关系不大。老师喊起立，他刚好进门，走到座位上斜坐着。

今天是化学课，高锰酸钾加热试验。查老师拿出试管，加入高锰酸钾，然后瓶口塞进棉花，插入导气管，用铁夹夹住试管，斜斜地夹紧，接着把集气瓶倒放在玻璃水缸里，再点燃酒精灯加热。老师很熟练，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还反复强调实验注意的要点。收集氧气有两种方法，排水法和向上排空气法。怎么知道收满了呢？当大量气泡从瓶口冒出；带火星木条复燃。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刘晓伟同学，你来黑板写高锰酸钾制取氧气的化学方程式。刘晓伟胸有成竹，三下五除二，写好了。老师带头鼓掌。错了，别鼓掌。原来是老陈提出异议。哪里错了？请陈小三说出来。眼睛瞎呀，加热的“三角形”的符号写了吗？不加热，能吹出氧气不成？你，你……说话礼貌点，老师自知理亏，也不再说啥。

下课铃响了。老陈走上讲台用粉笔加上了三角形符号：你看查老师是水货。我告诉你们呀，刘老师是部队当兵被开除的。台下一阵唏嘘。别在瞎白活！话虽短，却掷地有声。原来是王小菊在斥责老陈。老陈嬉皮笑脸，得罪了，罪过呀，王班长。别生气，小的这厢有礼了。王小菊从抽屉肚子抽出绳子抛向老陈。老陈一溜烟出教室，直奔厕所而去。

幸亏跑得快，否则被绳子打到脸上，既疼又丢脸。老陈张开嘴喘着气，热气袅袅升起，与小便的热气应和着。这小娘们，心狠手辣呀！我怎么能降服她呢？老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