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老八卦（2 / 3）

老八卦说道：“不要恨你父母，他们有苦衷，活在这人世间不容易呀。谁都爱自己的孩子，谁都想团团圆圆，但在这大山沟里寻不到钱，没有钱，什么爱都是虚的，就像村子里，一半男人打光棍，哪家父母不愁？有钱家的谁会打光棍呀，你父母为了你，他们只能选择出去。那些年，你不在家，他们要走的时候，我都在他们身边，你父亲和我说了很多心里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听得出来，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老八卦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工厂不容易啊，你父亲还在时候，我也跟着去了两年，那真不是人干的活。多少人都坚持不住，去了一次再也不想第二次，还有的人干得太压抑最后跳楼了，但你父母却咬牙坚持了下来，不容易呀。他们出去不是去过逍遥日子，不是去享福，他们吃苦受累，都是为了你呀，所以你不能恨他们。”老八卦又强调了一遍。

刘希忙点着头说到：“是的，叔，我明白。”

“你奶奶走的时候，他们没有回来，这个事不能怪他们，因为那时你父亲也在鬼门关折腾。回来后你把他头打破了，叔看着难过呀，当然这个事不能全怪你。你父亲生性沉默，寡言少语，缺乏沟通能力，什么事都埋在心底不愿意说出来，你不知情错怪于他也情有可原。”

说到这，老八卦“哐哐哐”的猛烈咳嗽，刘希忙给老八卦喝下几口热水，老八卦才止住了嗽。刘希刚问那时父亲发生了什么，老八卦打断了他，说道：“小希，我时间不多了，还有很多事要交代，你有问题可以问望望，它更清楚，还有录音，你父母的很多经历它都一清二楚的记录下来了。”说着指了指墙角。

刘希顺着老八卦的手看去，看到一个米白色的机器人，抱着手臂坐在墙脚，耷拉着头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是父母的机器人，怎么会在这里？”刘希心想，同时都转过头打量了几眼，见还是没动，他扭回头来。

老八卦喘了两口气盯着刘希说到：“你知道现在找份工作有多难么？”

见刘希点了点头，他接着说到：“那些年更难，那些年正是机器人大规模代替工人的时候，加之经济萧条，打工的人人自危，生怕一觉醒来，就收到老板的裁员通知。所以他们没办法，只能用命顶着干，身体不舒服不敢说，生了病不敢请假，甚至得了大病压根就不敢让别人知道，知道了就有可能被裁员。过节也不敢回家，因为那是他们的“劫”，劫难的劫，很多人过个年再回去工作就没了。所以每逢过年，你父母不敢回来，只能带着思念留在工厂，因为只有留下来才有希望，留下来才不会被裁员，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刘希刘希，留住希望。”

听到这，刘希开始理解当时父母为什么很少回来看自己，甚至2年，3年才回来一趟。

老八卦又接着说：“你爹走得时候你23，他只活了54，你妈走的时候你36，她也只活了62，原本他们阳寿不该那么短的。他们在外的那些年，一天顶两天用，黑夜当白天用，提前把未来的日子过完了。你应该知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规律，正所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有顺行自然，方能良性生长，如果颠倒日月，只会适得其反。人的身体就像屋里的油灯，油只有一缸，燃烧得太快只会早日耗干灯油，油尽灯也枯了，所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么？都是耗尽心血累死的。”

老八卦缓了缓又接着说：“你妈了不得呀，她不是人，是凤凰，她不单赢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让我们这些老爷们汗颜，甚至还赢了机器人。她在厂里，不管谁提起，都要竖起大拇指。她一辈子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却诠释了什么叫“爱”，什么叫“希望”。你是她的希望，同时她也给你留了希望，她辛苦一辈子，一天都不敢停下，就是为了供你读书，希望你走出大山，将来讨个媳妇，有个好的前程。别人说她哑，呆头呆脑的，那是看低她了，你家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拿主意，在大事上她就没有看走眼过，包括你的名字，都是她取的。‘希’字，代表希望，人活着那么艰难，但还负重前行，就是因为希望。你父母在厂里那么多年，也是因为她怀着希望和执着才坚持下来，所以她了不得呀，她真的就是那只凤凰！”

“35岁那年，我去大黑山之前，家里有事回到村里。听村里的人说，冬月十九‘日光菩萨’生日那天，下了半个月的雨突然放晴，天刚亮，东边出现金色祥云和七彩长虹，之后一阵大风把连日来的乌云吹走，刹那间万里晴空，多少天的没见的太阳爬上山头，天上一片祥瑞气象。后来有人看到一只凤凰驾着金色祥云延着七彩长虹飞到了你家的杨树枝头上。第二年，你妈就嫁到我们村，当时听到‘凤凰落枝头’的事，我认为太扯淡，后来跟着他们去工厂那两年我才明白，你母亲就是那只凤凰。”

“原本我是不信世上有神仙的，后来一个道士改变了我，我在大黑山观测站工作的时候，一个人在山上待了好几年，期间认识了一位道士，他是从终南山来的，云游到大黑山，那可是个神人。由于那时我一个人在观测站，闲极无聊，难得来个能说话的，便留他下来小住了半月，期间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吃肉，熟络之后，他用八卦给我推了后半辈的命运。他说我是八字中伤官见官的人，正所谓‘伤官见官，为祸百端’，伤官和正官是天然相克的状态，八字中伤官见官且双方力量相持不下，这两种力量相互交战，虽然我很有才华，自命不凡，但是身边是非多，容易怀才不遇，还会被小人妒忌。还说我命中无子且婚姻难长，饭碗也端不稳，并告诉我规避之法，其中一条就是慎言少语，莫论他人，如能做到，或有回转余地。可那时我哪信呀，我是生物学硕士，我信达尔文，信拉马克，信进化论，而且我天生喜欢讨论，喜欢侃大山，不让我说话不是要我死么？当时听完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收留他，给他好吃好喝供着，他却咒我，盛怒之下我和他理论了一番。结果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走了，走时留下张纸条还有那个古色古香的八卦和写了半本的古朴册子，那纸条上用毛笔工工整整的写了‘天书只赠有缘人！’七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