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病(2 / 14)
那时随先生待在天堑之畔,虽病饿交织,却还要时常复诵先生口授之书。
几年之间,风雪苦寒、死生朝夕,背诵一类的事于他而言很是轻松,这些经籍他背得极快,却也只被他当成获取先生给的半块冷馍的任务罢了。
这世上许多经籍,在许多时候,又何尝不是人填饱肚子的手段呢?
他原本对此篇并未有什么成见,可今日她不断重复的那短短百余字,却似是一个又一个细细的冰刺,一下一下刺入他心口。
不痛,却带着一股不堪细想的寒凉,令他那点本就松动不堪的希冀悄然瓦解,将无数不安与慌乱混入心血,不受控制地渗入四肢百骸。
幼时先生说他乖戾难训、自私重利,因此罚他罚得极狠。
先生从不会动手打他,无论寒冬腊月还是炎夏酷暑,都只会
问他,“这次你自己觉得该去外面跪几个时辰?”
他不是个喜欢硬碰硬让自己挨罚受罪的性子,为避责罚,他也很快就学会了伪装成先生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谦和、克制、守礼。
时间久了,这些伪装像是真的,也像是假的,他或许是做到了一些,也或许从来都只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性情。
如今哪些是他,哪些不是他,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痴妄皆空,欲憎终散......
若他只是她的熙熙攘攘呢?
他望着颜浣月白皙宁静的面庞,分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却始终都像一抹虚渺的,遥不可及的痴妄。
他如今想要的不多......
可若扪心自问,却也并不少。
裴暄之放下手中的笔,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纸张。
天极星宿纵横星盘,似可经这凡俗纸张窥其浩瀚无垠、深邃壮阔,尘世累累,平生所历,皆若毫末,不堪一字。
见广博而知渺弱,奋一世不及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