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5)
第110章
哪知到了黄昏时分,楚王改田地垄间距的诏令尚未颁发下去,项燕便已闻风进宫来劝谏。
楚王虽猜出定是那汇报的官员泄露的风声、且发誓回头定要砍了对方,但他仍在听闻侍卫通禀项燕求见时,第一时间挥袖命乐师舞姬全退下,又端起一副温和笑脸急忙下殿迎了上去,着实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楚王的态度转变,自然是有缘由的:他深深意识到,楚国真正能打胜仗的将领,唯有项燕这老头子;来日与秦国决战之时,楚国之存亡、王族之荣辱,全系于项燕一将之身。
原本,上回昭让提出攻赵围秦之策,在昭氏与景氏的鼎力支持下,他派出对方为主将、联合燕齐两国伐赵之时,是一心以为,昭让定然继承了其先祖昭阳之将才的。
若能如此,他往后何须再忍受项燕那老匹夫的絮叨?试问天下哪个君王,喜欢臣子整日在自己耳旁念叨居安思危之言?
所以当时的他,果断翻脸将项燕禁足三月,满心欢喜地等待昭让大胜归来。
哪知,燕齐两国君王贪心不足,竟想与他瓜分赵地,而昭让奉命与燕齐两军交战之时,又屡屡指挥不当,导致楚军陷入胶着之势,迟迟不能一举灭掉燕齐之军独吞赵地。
正因如此,秦国才会趁着三家互殴而入,不费吹灰之力从联军手上夺走赵地,让楚国丧失腹背夹击秦国之优势。至少,楚王是坚定这么认为的。
不过,宗室最为显赫的屈景昭三族亦非铁板一块——百年前,若敖氏一族独揽楚国高官之衔,按理说,已坐拥人臣之显赫,族中子弟该同心协力共守家族荣耀,但实际上,当年斗越椒暗中联手蒍贾,诬陷上一任令尹斗般叛乱而趁机坐上令尹之位...同族之人尚如此倾轧,更何况三族乎?
此番,楚军损失兵卒数万人、耗费粮草上百万石,最后昭让却被秦军吓得无功而返,当初大力支持昭让率军攻赵的景氏,更恼羞成怒屡屡上奏劝楚王惩罚昭让——因为,那些粮草有三分之一来自他们的封地。
是以,数月来每回屈附在殿中公然嘲讽昭让时,楚王皆充耳不闻,冷眼任由二人斗嘴。
偌大一个眼看快到手的赵国,昭让竟给他弄丢了?任他再如何忌惮宗室,亦是难掩不满的。
而他现在听着项燕苦口婆心的劝谏嘛,却又坚持认为:昭让打仗虽不行,但提出的增产之法,乃是大利楚国的。
他遂搀扶着项燕,耐着性子笑道,“老将军且放宽心来,昭让虽绝非爱卿这般的将帅之才,但寡人以为他颇有一番治国理政之能...方才昭让还为寡人算了一笔账,我楚国靠北之肥田,若按菽麦两尺宽之垄距播种,一亩能产三石半粮,但若按半尺宽之垄距播种,一亩便可产出足足两钟之粮啊,若官田皆以此法播种,我楚国虽无秦国之高产粮种,却能实现秦国之高产产量,岂不乐哉?”
项燕听着这荒谬之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合着他费尽口舌劝了半天,王上是半句也未听进去啊
?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王上!民间有‘牛需喂饱,马需夜草’之言,皆因牛马进食速度迥然有异,可见世间万物皆有其生长之道...世人春日耕作、秋日收获,此乃天时之道;列国以一到两尺田垄间距播栽农物,此乃地时之道...”
“臣方才进宫前,特意问过道旁耘地之田间农人,若贸然更改田垄间距,恐会导致植株过密,反倒光照不足而欠收啊!再者,楚国农耕诸事,百年来皆由司农众人负责,向来相安无事,令尹虽有治国之才,却半分不懂农稼之事啊,何必插手其间?还请王上三思啊!”
楚国君王可不似秦国君王那般,将各地土地数量、粮食种植范围、每月遭受的虫害天灾等事了若指掌,在秦王嬴政带着群臣为国事操劳不休之时,楚王负刍却有大量闲暇时间,带着昭让屈附等人观看美人跳舞。
项燕自然能猜出,昭让此番越俎代庖之举,乃是为了挽回如儿戏般的伐赵一事、为昭氏带来的不利处境,可问题在于,昭让跟自家君王一样,半分不懂农稼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