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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相册,说:“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我刚刚都拍照了。”
陶知这下真有点懵了,只见赵景深放大图片,看着写着:“时间是夏天,你肯定在太阳下跑了很久才需要晒伤药,有几天你没买过饭,应该是吃了其他东西,你睡在哪儿呢,如果是朋友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给朋友买些东西带过去,你最喜欢买水果,但这里没有任何买其他东西的记录,所以你应该没有住在朋友家。”
赵景深说完又抬头看陶知,直让陶知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他没想到赵景深的分析能力如此强大,搞得像侦探一样,他哑口无言,赵景深见他不说话,大概以为他默认了,又低头去看手机,并一边做着记录。
“你和我爸妈没有任何联系,但你知道我在中州,你知道我那一年高考,你知道我叫钟引宣。”
说到这里,赵景深拿笔的手忽然顿住了,本来要写下的字就这样断在纸面之上,陶知觉得他猜出来了,他完全无法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尽管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便准备逃,说:“我去晾衣服,你点外卖吧,中午不做饭了。”
他转身就要走,可赵景深长臂一伸就将他拉在怀中,陶知撑着桌角才不至于趔趄,他向后看赵景深,却发现赵景深的眼睛里冒出一层透澈的光。
他们没对视很久,赵景深就将头埋在了陶知的颈窝里,抓着陶知的姿势变成双臂环抱,一对手臂像铁箍一样,陶知猜到他会有些特别的反应,心里也怪别扭,只说:“你松开我,热。”
赵景深说:“我今天终于知道我是个混蛋。”
纵然他声音平稳,陶知还是从他们相贴的肌肤上感觉到他的情绪,很微小又有千钧重,那点相贴的皮肉像溶开的窗户纸,要从那里去看到将自己关起来的赵景深。陶知没有动,他感受肩膀的濡湿和细若蚊蝇的喉口的声音,在一瞬间看到了跟着父母离开的“钟引宣”。
陶知总是怀念陶勉,偶尔也想到和他做过恋人的赵景深,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延村成为钟引宣的那个十二岁男孩,不是他不想,而是在逃避,他怕自己被钟引宣忘掉。
但陶知觉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钟引宣总是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吃喝不愁、家庭圆满、备受宠爱,就算忘掉自己也是无可厚非,他希望钟引宣这个身份能让陶勉的未来更加顺遂,果然如此,他现在长得这样英俊挺拔,他肯吃苦肯做事,万般都完美,这就够了啊。
陶知将手搭在赵景深的胳膊上,安抚地轻握着他的手腕,男孩早已长成男人,但哭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憋着声音,犟着脑袋不肯掉眼泪,陶知想说点什么,但的确无话,赵景深却吸了一口气,仍趴在他的后颈,说:“我每天都想你来接我,我想我哥哥为什么不要我,每天走在路上,我抬头看到每一个人都像你,但每一个人都不是。”
赵景深反握住陶知的手,终于抬起脸,另一只手则胡乱抹了一下眼睛:“我妈妈说你拿了五十万就不要我了,我不信,我攒了些钱去老家找你,他们跟我说你拿着钱和张文骏走了,我回到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屋檐底下我搭的燕子窝掉在地上,燕子都不见了,我在家里哭了一晚上,你知道吗哥哥?”
赵景深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陶知竟一点不敢回头看,他也涌出眼泪来,却不是为当时受到欺骗的自己,他第一次明白自己当时的选择并不是最优解,第一次发现原来赵景深说不想离开并不是任性话,也第一次知道赵景深对他存有多么大的依恋和不舍。
“我不明白为什么回到钟家就要失去你,所以我一直发誓,发誓长大之后我一定要离开钟家,我一生都属于你,你在哪里我就一定要跟去哪里。”
赵景深用嘴唇触碰陶知脸颊上的眼泪,这种触碰并不带任何情欲,仅仅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陶知没有回应他,他心里很难受。
他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从何而来,但他已经无法分辨对错,也没有修补这一切的机会了。
“我不知道你找我的时候都去过哪里,那时候我虽然考上了临海,但心思很重,为了逃避家里,我用出去打工的借口早出晚归,每天游荡在中州的街上,还是那样,觉得每一个人都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