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胥吏(2 / 4)
忽然起了黄云,日光变得混沌,天边灰蒙蒙一片。风呼呼刮着,裹挟着沙掠过广袤土地,最终在城邑前减弱,留下细沙堆积在墙根。
城邑巍峨伫立,笔直的官道直通城下,城头镌刻“鄞郡”二字。
彼时河水流经落霞县城北,分南北两支,南河即宾水,北河为主流,鄞郡正位于河道分叉及东折处,城内瓮城、马面、谯楼、箭楼、卫所一应俱全,当真是连陲锁钥之地。
城门处商客如云,货车往来不绝,甚为繁华。
及至午时,两辆马车趋近鄞郡,在距城数丈远的官道边停下,前后马车拢共下来三人,正是夏云鹤与臻娘、三娘。
谢翼挑起车帘道:“先生,我身着甲胄,不便下车,先就此别过,待来日,再给先生接风洗尘。”
夏云鹤遥遥一拜,目送谢翼的车马走远,回首见城头“鄞郡”二字,不由微微出神,心底感慨世事变幻,沧桑变迁。城下行人如织,贩夫走卒皆整饬,一派繁盛之景。
正此时,忽有几人迎上前来见礼,这些人头戴方巾,身着圆领,一副乡绅士人打扮,夏云鹤逐一答礼,其中稍年轻的一位揖道,“小人为鄞郡礼房吏蓝羽,奉米太守之令,携众乡贤在此恭迎夏大人。”
打完官腔,蓝羽一一介绍了几人,免不了又是一番虚与委蛇。
夏云鹤一身常服,好奇他们怎么认出自己,便问蓝羽如何认出她是?
这几人相视一笑,蓝羽道,“秦王不爱华贵之物,车驾朴素,我等有幸见过一眼,所以认得。耳闻夏大人是秦王老师,斗胆推测。”
一人道:“听闻夏大人风采卓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众人夸了几句,便由蓝羽领着一行人往城外驿馆去。驿站不远,步行一刻便到,驿丞接了众人,吩咐役夫各自忙开。
过了驿馆便门,到了西跨院,驿丞告辞退下,众人互相让到屋内,蓝羽给夏云鹤讲了到任流程礼仪,鄞郡当地旧规,以及三日后的祭祀,又交代夏云鹤需要在城隍庙斋戒三日。一一嘱咐细致,见证完这些,各乡贤才散去。
因还要核查官凭,夏云鹤留臻娘、三娘在驿馆,她则和蓝羽一起去了吏房。
吏房位于衙署僻静处,与其他嘈杂的房室相隔甚远。只有一室,却布局严谨,前面一张书案,案上卷宗叠放得整整齐齐,笔墨纸砚依次陈列。书案背后,是一排排深色的木质架柜,上面密密麻麻存放着各类文书和考核簿册。
此时正值午后,仅一胥吏值班,蓝羽说明来意,那人懒懒打量夏云鹤一眼,验看官凭后,向夏云鹤一摊手,“夏大人,查验官凭,例需十两银子。”
这人态度蛮横,夏云鹤微微挑眉,问道,“从未听说查验官凭还要交银子?”
胥吏脸上堆起笑,眼中透出市侩的精明,“夏大人,您有朝廷俸禄,可我等小吏无此福分,不过是依此糊口度日。”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眼神轻蔑,似乎在说,这不过世间常态。
蓝羽轻轻拉了拉夏云鹤的衣袖,低声劝解,“夏大人,您一直身在京畿之地,这地方的规矩嘛,您尚不……”
“够了!”夏云鹤皱起眉头,看着二人,“不必再说。”说着,从袖中摸出钱袋,哗啦一下全部倾到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