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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的瞳孔中,不难看出自己给他带来的冲击——月人天生就该是供人取乐的物件,如今怎得好端端站在那里,成上座宾客。
那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与恐惧自脚底漫过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几欲将人逼疯。
楼台歌舞升平,进了耳中却似鬼魅怨曲。顾望舒奋袂扭身,咬紧牙关挤话道:
“苏盟主这是何意,您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假若当年的我一时受了你的蛊惑答应同您下山,若我当年没反抗伤您一剑,就当落得这般下场吗!”
他浑身颤抖,呼吸困难,内气荡得凶猛,每喘一口气都是钻心的痛!
再也看不下那男孩一眼,阖目都是男孩绝望又怯懦的眼神,仿佛那个被铁链拴着的人是他,是他的脸!是他自己!
阿娟承不住重量跪得踉跄,铁链哗啦扽得发响,似是生生抽进他头骨里去了。
顾望舒瞳仁一缩,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有铁链。
是他苏东衡用了一条无形的铁锁,锁了我整整十年!
自他传授与我剑法,教我如何不与凡世为伍,自他在偏房点了那支带药的檀香。
再也不敢与人交心,将自己囚禁在心牢之中,愚蠢又自闭地恨天恨地,恨世道无情,恨众人伪善,再不愿行走于白日,不喜受人眼色,也不再接受他人关怀。
或许艾叶说得对。
顾望舒暗道:过路人也许真的从未在意过自己容貌有异,也并未暗地嘲讽戏弄,到头来都是自己心魔作祟,嘲哳混沌——
“我要走了。”顾望舒脚步发虚,冷色道:“后会有期。”
“还以为见到同类当欣喜的。”苏东衡坦然饮下杯中酒,再将顾望舒位置上未曾碰过的酒壶推到他面前:“既然阿舒这么不愿留,至少也陪大哥将酒喝完吧。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上好杭城秋露白——”
“—— 嗯?”
一话未尽,顾望舒已然捞起面前玉壶,掀开盖子一饮而尽!
他将酒壶倒过来甩了甩,一滴未流,冷着脸啪地一声把那玉壶摔个稀碎!
“现在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