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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虽说第一次相识,有酒在旁,先闷头喝至昏头,随后便大聊特聊起来。
原来裴铮从前是富商之子,也算牛庵大名鼎鼎的少爷,可自从他爹娘瘟疫过世以后,他坐吃山空,没多久就把家当挥霍一空,只得出来当说书馆的学徒以供吃喝。
但他这人贪,挣点都花光了。
萧明潇喝酒喝得比他多,本着借酒消愁的意思,他端酒没停,很快就醉醺醺的了。他听着裴铮的际遇与自己太像,不免伤情,摆弄着装了醒酒汤的白瓷细口瓶,趴在桌上,墨丝散乱惹来不少火热的视线。
“我娘也是瘟疫死的,我爹呢,身子骨健朗着,他应该长命百岁的。几年前我出游回来向他问安,他躺在床上喊不动,大夫说他真气逆转,可能是急火攻心,可我们日子过得那样顺意,怎么会急火攻心?他无端端就撒手人寰了。”
萧明潇伤心话往外说,所幸泪还没往外流。
父亲在世时,他还要像小时候一样躲着去听说书,后来他父亲没了,他是自由不少,可落在身上的枷锁却更重。他凭自己的想象做峨眉掌门,到头来与这小兄弟裴铮一样,家底都要被他败光。
裴铮耐心地听他诉苦,倏地,萧明潇感到裴铮的视线往他身旁挪了些。
他醉得很,翻身都懒得翻,却听裴铮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是?”说完,凑到他耳边又问,“明潇,你和你身后这人认识吗?”
萧明潇勉强支着力,醉红了的桃花眼挑着长睫朝后眯了一眼,一下就看见深色衣袍的莫成意坐在他身后,面沉如水,见他回头讨饶又似乎劝诱般唤道:“我找了你一天,潇潇。你走那么远,我都要找不到你了。”
他一离家出走,莫成意就来找,这时候他莫成意就从不通尘俗的石头变的讲情讲理了,还会像年少时喊他小名。
以往萧明潇被他随便叫叫就心软了,今天却不同。他转过脸,面无表情对裴铮道:“哪里有人?我没看见有人。裴弟,劳烦你递那壶酒给我,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裴铮都不敢和萧明潇说你这友人看起来有点凶,我喊你明潇,他好像要把我剥了吃,对着你倒是亲昵得很。他怕死非常,当即改了口,缩着脖子像鹌鹑似的讷讷道:“萧兄,你这位友人似乎有话想说。”
萧明潇虽然醉了,但不至于听不清裴铮说话,他装没听见,叫裴铮与他多说几句,想着最好能用旁人的话灌满他的耳朵,不用再想任何糟心事。
他高兴了,裴铮却苦大仇深,那墨色劲装的少侠生得俊,可实打实冷脸的要死,他每对这萧明潇说一句话,那人眼皮子动一下便在他脸上换一个地方冷冷地盯着,锋利的眼刀要能实质化,他裴铮的脸蛋恐怕没个好地。
裴铮讲到一半停了,萧明潇神志不清,刚好觉得眼睛不舒服,咬字断断续续地说:“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进眼睛了,裴铮,你帮我瞧瞧。”
裴铮打了个哈哈,嘴上说瞧瞧,实际上不太敢瞧,远远地对那墨衣大侠讨好地笑了笑,回头低低地对萧明潇说:“萧兄,你是哭了,泪水多了浸的眼睛疼是常有的事。”
“你胡诌八扯什么?我怎么会哭,我现在高兴死了,你过来,好生瞧瞧。”萧明潇此时已经完全醉得没有理智可言,按着桌子便要前倾身子叫他裴铮好好瞧瞧自己这等硬朗的顶天立地大男子怎么会哭?
他这顶天立地大男子还没下一步动作便被身后的莫成意拦腰抱起,莫成意不想叫旁人瞧见萧明潇这般脆弱的姿态,何况他师父生了个人间祸水的相貌,只会平白无故遭人惦记。犹如这裴铮,看起来老实,指不定满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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