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见(1 / 1)
不过裴焕在看完名单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这案子,他是有可能真的破不了。 尤其是这张纸最前面的那两个名字,这是他这一个小小坐堂官该管的事情吗? 他们怎么不亲自来查? 当然这其中道理,其实他明白。 棋手一般都不会亲自下场,而且在五名城管理的人,与律法相依的坐堂官一脉,本来就是不平行,但也鲜有相交的两条线。 李玖葉也在观察着他,担心他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干。 不过裴焕尽管是有些踌躇,内心深处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能够酿造如此大案的人不会简单,尤其是明知道是在这些人面前。 他更明白这一次他不会后退,因为这很可能是他的一次机会。 因为他可能也是一把刀,一把刀后退了也许会断的更快。 裴焕感觉有些血脉砰张,不是害怕,是兴奋。 有人为他们这棵虚浮的的树,在急需立名的时候,几乎无偏差的送来的一次机会。 这很巧合,也很危险。不过在裴焕眼里,这案子对他们来说,风险却与收益等价。 而无论风险还是收益,亦或是除了菁水楼的人,其他人也许没那么关心的真相。 都源自很大可能,源自这份接近百人的冗长名单。 菁水楼营造的五名城盛景很成功,在这月末之时,也吸引一大票真正大人物的到来。 这份甲字房名单上,除了裴焕不太敢提起的两个名字外。 还有裴焕或见过、或听过大人物们,其中当权四家的人、他们的各种姻亲、各农工商坊的坊主,当然也包括他这样民坊堂官。 裴焕粗略一数,五名城有名有姓的势力团体,被牵扯到这份名单的内的比例,已经有整个五名城的大抵三分之一。 当然不是三分之一的五名城高层都在这里,菁水楼虽大可也放不下那么多的人,五名城亦有其他盛景。 是这份名单里的人,通过顺藤摸瓜、捕风捉影,至少可以牵扯出五名城三分之一的势力。 即便是如此,这份名单依然显得重犹千斤。 这可真的是一份庞大的‘惊喜’啊! 整个菁水楼,加上他们这棵虚浮未成形的树,都在这苍茫的林海面前,被完全遮挡的不见光影。 裴焕现在理解了,陈竖提到了‘最有嫌疑的人’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这不是一座超凡之城,他还需查验尸体、挨个问询、最后才可能众多不确定中得出一个可能有的真相。 可这是一座超凡之城,一些浅水区的事情,就无法在多个超凡视界交错的地方产生任何谜因。 即便他是一个需要证据的官人,即便事件的过程依然沉在水面之下。 但是裴焕已经知道,这份名单里一定有人不是凶手,也一定有人就是‘凶手’! 这里没有可能。是一定! 因为没有人能够在他们面前,做出真正意义上完全隐蔽的事情! ...... 甲字房中有一面镜子,是因为其中客人虽然不会上台表演,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门在外的很多时候,他们最为注重的就是自己脸上是否沾染了灰尘。 这面镜子,就可以帮助这些最为尊贵的客人,确认自身脸面的干净整洁。 裴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没有着重看着自己的脸面,而是在看自己的衣着与整体的神态。 毕竟脸上的灰尘,有时即使靠的很近也未必看的到。 可是身体的体态、自身的气质、与包裹肉身这层壳的壳,一身代表着身份的着装表现,有时往往更容易、更直接的发挥作用。 尤其是他待会要去的舞台之上,离得那么远,客人不会看到脸上,但是整体表面上的相,必须不能出太大的差池。 他一定是不如灵大家的,可至少不能因为这层相,迎来不必要的恶感。 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降低自己的胜率,是裴焕不愿意发生的情况。 经过反复的调整后,裴焕还是比较满意他如今的相。 他的身高欣长、偏瘦,面部虽然不精致,但是轮廓分明、鹰钩鼻,着装也非常见的长袍,而是一身偏修身的暗红色劲装。 加上他那冲天的黑色高马尾,使得整个人有一种锋锐之感,就像是一杆枪。 这与他即将要去做的事情,正好也算相合。 既然一些大人物们,已经觉得眼前的这份盛景有些无趣,自发的组织了更高规格的盛景。 他也许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法家,在他登上舞台时。 既是寻求真相的路径,也是新的盛景铺陈之时。 至于盛景中的死亡,也许才是一些大人物们理解的先抑后扬中的‘抑’吧? 只是当他这杆枪出现在舞台上时,具体怎么演,要刺向谁? 可就由他自己的说了算呐。 裴焕自认为找到了水下的实,明晰了事件可能发生的缘由,这才能去查避免的相。 即便是被枪使,他也不愿自身被使得不明不白。 至于是否要登台,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也许是现在、也许是他拿到两份名单的
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见到青妹的时候。 盛景还未结束,甚至还没有到高潮,死亡或许才刚刚开始...... 李玖葉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一般她都不会等人,可是现在她安静乖巧地等待着裴焕的命令。 陈竖与她相反,他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他一直都在等人。现在也是,只是等的人不同了。 虽然性格不同,可目前他们等待的理由,是完全相同的。 当李玖葉选择了明镜这条线,已经
意味她放弃了自身的极大自主权,将许多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接受这份裹挟,一定程度地将自身也放在险境吧? 菁水楼早就无法成为大树,他们的上限早就被定死了,既没有想象的空间,也没有切实生长的空间。 五名城很拥挤,五名城是有阶级的。 明镜阎浮早已是大树,而对方是大树上掉下的种子,正是亟需营养育苗的时候。 他们有顶破桎梏的潜力。 也许,让菁水楼成为这份养分,反而是对菁水楼最好的结果。 因为他们弱小,所以他们之间,仍然有容物的空洞。在这个过程中,菁水楼的形体或许能够得到保存。 或许吧。 每一个选择都不是随性而为,至少对菁水楼他们这样的‘弱者’而言,他们能选择的路本身就少。 李玖葉从一开始就明白,菁水楼的盛景之下,是一颗脆弱的梦泡,一触就破。 本来她们也有大树,但是她们的大树,比她们倒的还快,现在恐怕连尸体都找不见。 菁水楼营造这浮屠盛景,甚至主动加码的烈火烹油之相,也是在突出自身的价值,企图卖一个‘好价钱’。 至于这其中几条人命带来的波折,真的被她们所在意吗? 李玖葉的面色一直很宁静,仿若她并不是那个八楼那群狂信众眼里的‘玖爷’。 没有人可以从她的面色中,看出一点情绪的波澜,也就无法掌握她内心的所重。 裴焕不懂修铭的论迹理论,可他也会选择尊重李玖葉的内心所想,毕竟她的砝码最后确实是放到他们的身上。 裴焕很想告诉她,他们不会辜负这份重量。 可是他更知道,在这份不恰当的时候说这句话,听起来会更像是事后一定会用完就丢。 他也会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就像是她们一样。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水区。 甲字三号偶尔有人低语,但大多数时候依然处在一片宁静中,这让艾可可与艾青睡得一直很香、也很沉。 艾青抱着黑白相间的巨大‘玩偶’,自然睡得香。艾可可则是无论何种姿势睡,它都睡得很香,这也算是种族天赋了。 尽管无论过去、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一定程度上都与他们会有较深的牵连。 可他们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房间里的人都不禁有些羡慕。 负重的人是裴焕,他或许甘之若饴。或许这也是李玖葉,选择他们的一个理由。 无论他表面锋锐如何刺人,可他的内心却还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们能做的事情,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选择相信,期待这份柔软或许有她们的一份。 当然导致这份局面的更大原因,是她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们为了厘清自己的内心,所花费的时间,不只是表面上的这段时间。 无时无刻中,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左右摇摆,但这不会耽误他们明白当下要做的事情。 ...... 裴焕最后还是叫醒了青妹,还有艾可可。 毕竟他们才是大旗,自己最多是一个扛棋的人。 待会他要去见的人,需要他拿出全部的心力,也需要在表面的尊敬上做到极致的人。 艾青睡眼朦胧,刚醒的她有点懵懵的,好像忘记自己还在菁水楼。 一会儿往后倒,一会儿往前倒,好像引力母亲的女儿,沉迷于母亲的怀抱不舍离开。 艾可可站了起来,一下子比房间里所有人都高了。 只有裴焕勉强能用额头,对着它的鼻头。 事实证明五名城的繁多小吃,对臆星熊来说,就是急速催长的饲料。 裴焕还记得刚见面时,对方还不到他身高一半的娇小模样,这才过去了一月有余,它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还是那时的它比较可爱。 想到这里,他略微嫌弃地拍了拍它的肚皮,掀起了一阵阵令人心颤的肉浪。 说实话,对于艾可可,裴焕是有诸多不满的。 对方不是青妹那样因为经历白纸一张,所以对于局势的判断能力较差。 艾可可它能够看出局面,甚至看得可能比他还有远。 可它却总是惫懒地躲在裴焕身后,一问就是在天上夜班上多了,它需要好好补觉之类的废话。 真的是让裴焕屡屡诞生了,突破官人行为桎梏的想法。 而且艾可可也是坐堂官,还是他的上级,真的是让裴焕对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它对于青妹的要求几乎从不拒绝,而青妹也非常
听裴焕的话。 最后理论上,艾可可可以直接命令裴焕。 他们三人也就完成一个干涉的闭环,成了一个无法分拆的小团体。 不过这其中有个巨大隐患。 万一何时起,其中一环哪个人抽了风,对自身的‘下级’说,以后你不用听我的话了,我自由了。 那么他的下级,不能听还是不听,都似乎违背了规则。 从此,逻辑学可能就不存在了~ 这时裴焕当然没时间想这些,可能是他过去想的‘大逆不道’事情罢~ 一行人离开了六楼甲字三号,却又是去返回了八楼的路上。 不久后,李玖葉回到了她的八楼。 在演出开始前,大音家并不会知道甲字房的客人名单。 一方面是知道后可能有压力,一方面有些客人也想保密。 所以直到陈竖,将客人名单给到她手上时,她才发现这一次她的客人有多么重量级。 八楼的甲字一号,也是五名之一。 面对五名,李玖葉内心胆颤,也有怨气,却不敢冲上去直接询问。 面对五名,陈竖案发至今,也未曾
靠近过甲字一号。 面对五名,裴焕想了很多话术,准备了各种预案,却几乎没有怀疑过凶手是五名。 无他,这盘棋的层次,可能还是不够看。 但是,五名却又几乎一定是观景的人,他们一定知道一些裴焕不知道的信息。 裴焕也想虎口拔牙,套出这些额外的信息。 这将注定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去周旋博弈的对话。 面对五名,他们都将全力以赴! 除了瞌睡二人组。 也许是臆星熊终究是与意识渊流靠的更近的生物,如今菁水楼的庞杂而又向下的渊流,这可能让艾可可多少有些不堪重负。 而青妹成了通天阙阙主后,本身也是与艾可可有一定的通感。 他们都被这股渊流裹挟着向下,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裴焕这样猜测着,也理解他们沉睡的‘不易’,可他还是需要他们。 所以他们如今都闭着眼,却被牵着走路。 准确的画面是,裴焕拉着艾可可的黑色‘项圈’为其指明方向,艾可可半寐半醒的行走。而少女艾青则爬伏在巨熊背上,酣然大睡。 这怪异而又美好的画面,让李玖葉暗自有些羡慕。 路不长,他们很快到了八楼的甲字一号。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无人应答。 “咚咚~~咚咚~~” 依旧无人应答。 “咚咚咚~~” 他们好像大人不在家,到处去乱敲门的孩子。 三脸相觑,都意识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 裴焕牵着熊后退一步,对陈竖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竖面色凝重地拿出了钥匙,却不曾犹豫不管里面是谁,他打开了门。 随着房门洞口,里面的陈设崭新,茶盒未动,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现在也没有人。 裴焕看向陈竖:“确认来过吗?” 陈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道:“至少是有记录的。” 裴焕松开巨熊,独自走了进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残留气息。 这房间要么是没来过人,要么是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当然来过的人可能是五名,他们显然不能套用常理判断。要么刚走、甚至没走,都有可能。 但至少......它不想见他们。 裴焕呼吸着房间里面的新鲜空气,却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很好,果然是出师不捷啊... ...... (昨天脑子有点旧,写不动,所以只更了一章,向可能有的追读读者抱歉。) (今天争取两更到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