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滴泪(1 / 3)
冻荫底下。层层叠叠的莫碑辽兰寒集在级石阶儿”裳躺在他怀里,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虽然睡着了,一点儿也没有松开。
江之寒坐在这里很久了,他生恐自己动一动,便把她惊醒过来。吴茵开着车,带林墨张小薇和阮芳芳先回城里去,她打电话给老周,让他开车到青峰陵园来等着。
江之寒轻轻的摩挲着倪裳的有些失去了水分和光泽的头,心里全是怜惜。他揣摩着,在外婆的墓前,想起她临终前的嘱托,倪裳终于崩溃失控了。弹簧拉的越紧越久,崩坏的几率就越大。从这个角度看。江之寒是愿意看到倪裳终于被触着泄了一回。
他希望,这会是一个分水岭:过去和将来,生与死,哀悼与前行。
除了怜惜,江之寒心里何尝没有些懊悔。如果时光倒流,他也许不会傻傻的去录那一盘录像带吧。对付倪建国,其实只需要些耐心需要些时间,需要建立一种威慑,就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十六七岁时的他,即便成熟聪明,又怎能有这样的认识,或者那一份耐心?世事之不如意,便是如此。在某个阶段,某件事情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以你那时的智慧阅历。那时的资源能力,看起来永不可能克服。当时间流逝,你更加强大或者更加成熟以后回头去看,觉得也不过尔尔,但已经物是人非,看到了却不再摸得到。
和倪建国的冲突,被白冰燕不待见。再加上倪裳和父母的紧密关系。以及自己对倪建国的敌视,这四者合在一起,曾经在江之集的心里。根深蒂固的认为无法跨越。但四年以后,他回头看去。除了父母在倪裳心目中至高地位这一点没有改变。其它的都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样。白冰燕不仅不再排斥他,还很有些要招他为婿的意思。倪建国的敌意,会是一个障碍,但恩威并施,并非不可以化解一部分。至于说自己曾经极度的厌恶他的虚伪。在见多了人和事之后,江之寒到也觉得稀松平常,做岳父是会让他稍稍的不爽,但还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时间流逝,江之寒曾经的某些“道德洁癖”似乎也被时间之水冲刷走了不少。
现在横亘在倪建国和他之间,或者倪裳和他之间的,已不是那个雷雨夜的冲突,或者七中校园里的自残。或者单元楼下的羞辱。那些事情。在白冰燕的死面前,显得渺小无聊的近乎可笑。
白冰燕死于车祸。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纯属天意。说句诛心的话,她那天即使不在去隆中的路上,如果天意如此,在中州市区她也可能遇到某种飞来横祸。那天倪裳家附近就有一个人被大风吹落的十六楼坠落的花盆给生生砸死。
但江之寒不这样想。
他现在是一个执拗的人,比四年前甚至更为执拗。某个念头只要生根芽,就会一直在那里,旁人很难改变,他自己也很难消除。
在江之寒看来,如果说山体滑坡是天意,司机反应不够快不够冷静是助因,倪建国的背叛是把白冰燕推向那辆车的推手,那么那盘录像带就是导火索,而虽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让她知道录像带的存在,他终究是那个源头。在白冰燕死的背景画面中,江之寒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身影,怎么抹也抹除不了。
抱着倪裳的身子,看着太阳逐渐西斜,江之寒坐在那里,害怕移动会惊醒她。她现在太需要多一点点的睡眠。
吴茵让老周带来一张小毯子,江之寒把它盖在倪裳的身上。山风吹过,热气退散,已略有些凉意。他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中抱着她,听着女孩儿平顺的呼吸声,看到她沉沉的停在梦中,心里说得上百感交集。
背后是她外婆的墓碑,不久以后会竖起一个新的,那是她母亲的。而怀里的女孩儿,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和突来的不幸之后,仍然坚强应对,仍然依赖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