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掌柜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说:“咱们东家姓覃……”掌柜迎上了两双茫然的眼睛,叹了口气,以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覃”字。二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状,眼瞅着两人又要争吵,掌柜轻咳了一声,两人立时识相地闭上了嘴,掌柜这才接着讲:
“东家是南边人,据说是来自百越的一个大家族,以贩卖香料为生,生意做得很大,家产惊人。可惜人丁不旺,到了东家这一代,只生养了一对双生子小姐。大小姐三岁上夭折了,主母心疼难忍,受了打击,没两年也去了。又逢战乱,万贯家财都被付之一炬,可怜得紧哪。东家便带着二小姐一路往北逃难,走到咱们望乡镇时,东家也病了,便在这儿落了脚。”
“正巧,这家店的前主人要回乡下去,他们父女俩便盘下了这家店。万幸祖上做香料时觅得一海外奇方,父女俩便干脆开了这家‘二娘卤味’为生。小老儿换了东家没换饭碗,继续在这小店里讨口饭吃。”
掌柜停了停,剪了剪灯花,继续说:“小店卤味实乃一绝,很快就远近闻名,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没咱们家的卤味都成不了席。东家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经营有方,没几年日子就过了富裕起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买了屋,置了地,日子越过越舒坦。唉,天不遂人愿啊,东家去年也走了,单留二小姐一个在世。二小姐的亲事……”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掌柜的——”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三人脸色一变,起身往楼上冲。
李胡三两下便晃身上了楼,楼上依走廊分成了门对门的两排房,四间屋,最里边朝南的那间亮着灯,李胡也没有多想便推门冲了进去,赵二紧随其后。两人一进屋便被眼前一幕吓了个腿软。
这是个姑娘家的闺房,粉色的帐子,粉色的被褥,里面有个软绵绵娇滴滴的姑娘。这本来应是让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脸红心跳的地方。但现在,师兄弟只吓得了一魂出世二魂升天。眼前,粉色的帐子散着星星血点,粉色的被褥上散着点点血星,姑娘嘴角溢着血沫子,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软绵绵娇滴滴不错,但瞧着也快死翘翘了。
掌柜推开二人,焦急地上前问:“小红,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红哭得鼻涕眼泪流作一处,也顾不上擦,扶着小姐,抽抽噎噎地说:“刚我上来服侍小姐吃了药。小姐又让把张公子的信拿给她看看,我……我没拗得过她,便给了她。小姐……小姐读了回信,原是高兴的,不知怎么的突然惊了,又细细读了一回,便……便吐血了!”
掌柜拿过散在地上的信纸,细细读了一回,上前安慰道:“小姐,张公子上京考取了功名是好事,你们俩的婚事是老爷在时就定好了,你就安心在家等着,信上这诗应该是说他没忘记这门亲,我想啊,过阵子他必然回来娶你,到时候双喜临门,老爷夫人也会为你高兴的!”
小姐眼角滑下一行泪,强撑着说:“王叔,您……别安慰我了。张公子考取功名后……等了一年……等来一封信。你们……都说他、他会回来。今儿个、我才知道……这、这是首、是首、藏头诗!”小姐说话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软软地晕在小红怀里,只吓得小红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二和李胡倒是在茶馆里听过“藏头诗”,伸头朝掌柜手中信纸上瞧去,真是一笔好字啊,信纸上工整写一首诗“嫁与牵牛星,作室观灵境,他岂不云便,人生几寒暑,妇持黍浆馈。”
李胡犹犹豫豫地读:“嫁,作,他,人,妇?”
这话如一道雷霆,将垂死的小姐激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她猛地坐起来,眼瞪着窗外,右手伸直,神情可怖,厉声喊:“张卓,你有种当面和我说这话,我等你!”
不知从哪来窜来一只黑猫,仿佛是回应了小姐的呼喝,“喵——”叫着从窗外窜过,影子从窗纸上一掠而过,如此诡异的巧合直吓得赵二出了几个虚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