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子对论(3 / 3)
曹操闻言一边轻轻的抚这下额长须,一边轻轻言道:“只是若如此,也非长久之计。”曹昂闻言沉声道:“父亲不如与杨奉、韩暹修好如何?昌豨、孙观不妨暂时也使以安抚之策。”
“哦?此话怎讲?”曹操闻言颇为好奇,只见曹昂细细斟酌一番词语,道:“父亲,杨奉二人乃白波贼出身,后入西凉军,一生未得享受富贵。后成救驾大功,本指望封侯拜相,不想天子却为父亲移驾许都,想必这也是后来他们自不量力与父亲对战的根本所在。如今二人落魄,但想必,父亲若能以天子名义,承认其功,二人必然渐离吕布,转而倾向父亲。”
曹操目视曹昂良久,接着开口又道:“你刚才说泰山诸贼昌豨、孙观等人可使安抚之策。此又为何?”曹昂笑道:“此等贼人,啸聚一方,巨是屈伏名利,随风而倒之徒。岂会真心相助吕布,如今几人为吕布所用,盖因吕布坐镇徐州,几人与虎毗邻,故而不得不与吕布联手。父亲若以官爵诱之,再派善辩之士陈说以厉害,想必昌豨,孙观,吴敦等人纵是不为我等所用,但也不会真心相助吕布。”
曹昂这番言辞绝非胡编乱造,而是却有根据。山贼最易出尔反尔。史上昌豨,孙观、吴敦、尹礼等贼人在曹操入主徐州之后,并未采取有力的行动支援吕布,及吕布死后,几人随即便立刻归曹,后来昌豨更是两度叛曹,一次是见机不明归顺了刘备,结果被曹军打败,随即又立刻归顺了曹操。后来袁曹大战,昌豨见曹操注意力皆在河北,遂于公元206年又再度率军反叛,却被曹军于禁击败,势危之时,昌豨又再度欲投靠曹操,结果不为所容,被于禁斩与军中,此些见势望风之人,如何又肯真心相助吕布?
曹操深沉的打量了曹昂两眼,半晌方才悠然笑道:“子修,孤一向以为你是文武双全,谁曾想,今日方知吾儿真乃雄者也,但凭你这份独到的眼光与审时度势的掌握,孤当对你刮目相看。”
曹昂听到曹操如此夸他,不由的面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谁知曹操又接着续道:“不过你所说虽好,但却有些疏漏之处。”
曹昂闻言一愣,自己的这份“报告”再怎么说也算的上的依据历史而论,怎么还会有疏漏之处。见曹昂目光疑惑,曹操随即笑着起身,从身后的雕木架上取下一卷羊皮图,接着在案上徐徐展开,指着图上两点黑色的城池道:“你且看沂都,琅琊二处有何玄机?”
曹昂微微一愣,随即趴在桌上,细细的盯着二处,曹操也不着急,只是抚须在一边等待回应,少时,只听曹昂恍然大悟道:“此二处与...豫州...毗邻”
曹操慨然的哈哈大笑道:“不错!子修,你论势着重大局,且眼光独到。适才招抚泰山诸贼,分化吕布势力的见解确实不错,只是对于杨奉二人,你的对策虽然可行,但绝非最佳。”
只见曹操眼中目光微寒,嘲讽般的笑道:“杨奉,韩暹昔日与孤夺驾,如今不过是趋附于吕布帐下的小人,孤岂会理睬他们,如今刘备依附我军,奉天子之名守护豫州,孤虽抽不出手来对付二贼,但只需一份快马书信,便有刘玄德从中周旋,韩谅区区杨奉,韩暹何足道哉!”
曹昂闻言不由哑然,记得自己前世时所知,杨奉被吕布策反后,因骚扰百姓,为刘备诱杀。当时读只是一看而过,并不觉得怎么,如今细细想来,刘备虽领豫州牧,但却是依附曹操,兵马钱粮几乎全赖曹操供应。自己尚自顾不暇,若非曹操授意,何苦平白去得罪杨奉,韩暹。
想通此处,曹昂不由轻叹口气,曹操能一统华北,为魏国代汉建立基础,着实是深不可测,自己能瞒他到此,只因是身为他的儿子!早就得到了他潜意识中的信任。想到此处,曹昂站起身来,冲着曹操深鞠一躬,发自内心的感叹道:“父亲神算,孩儿千般不及。”
却见曹操微微摇首道:“子修,无需妄自菲薄,你适才所言并无差错,只是有所疏漏而已。依你现在的眼光见识,足以与孤一同荡平四寇,匡扶寰宇。”
只见曹操笑着起身道:“自从你劝服张绣之后,孤便觉得你变了,不但对人宽容了,也深通进退之道。今日又听你一番论势之语,为父当真深感欣慰。”
曹昂闻言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热流,眼前被后人称为“奸雄”的豪杰,此刻的眼中闪烁的全是骄傲,慈爱,和感慨。不管在别人眼中曹操是个多么诡诈奸险的人,但在他的眼中,现在的曹操是一位等了自己两个时辰,不过是为了借着一份已经成竹在胸的表奏来考验他的战略眼光和指导自己不足的慈父。想到此处,曹昂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热流,心口亦是变的有些沉甸甸的重,干涸的嘴角间第一次对曹操展开了一丝真挚的笑容:“父亲,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