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残月暗影(1 / 4)
南楚同泰元年五月,雍帝以长乐公主许韦膺,膺贤良以闻,然主断发明誓,不肯屈从,帝暴怒,良久乃息,密语公主道:“儿若有心,无论贤愚贵贱,朕即许之。”公主唯默然。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残月如钩,夜空沉谧安宁,站在御阶之上,长乐公主一身素衣,默默看着幽淡的月光,这些日子她原本已经渐渐丰盈的容貌上带着哀伤,如墨青丝剪断了一半,如今只到肩下,已经有宫女替她修整过,只是太短了,因而不能挽髻,只是用一条丝巾系住,夜风清凉,长乐公主衣着单薄,已是彻骨之寒,她却始终不肯回房。这样的夜色,他可也中宵难寐。良久,她举起素手,手中是一把折扇,上面写着一首绝句。
“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见渡头。赖是丹青无画处,画成应遣一生愁。”她低低吟诵,这是前些日子雍王妃带给她的,这是那人手书的折扇,雍王妃知道她喜欢江哲的诗词,便讨来送给了她,江哲或者不在意一把诗扇,可是她自从得到这把折扇便片刻不离,再也不愿割舍。
这时,绿娥走来,拿着一领披风,恳求道:“殿下,您这般自苦,奴婢看了都不忍心,若是陛下和娘娘知道,定然要责备奴婢不好好伺候的。”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接过披风道:“本宫哪有那么娇贵,只是喜欢这夜色,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本宫稍后就会去睡了。”
绿娥见公主神色还好,便壮着胆子问道:“公主,奴婢不明白,夏侯大人文武双全,又是俊美非常,您不中意也就罢了,毕竟人人都说夏侯公子风流倜傥,公主性子温和善良,若是不喜欢也没有什么奇怪,但是韦大人不仅品貌过人,而且洁身自好,从无风流韵事,公主却连他也不中意,真叫奴婢费解。”
长乐公主淡淡道:“你懂得什么,好了,去吧。”
绿娥心中一凛,只见公主秀雅的面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那种皇室特有的威严让绿娥不敢再多说,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长乐公主微微叹息了一下,觉得夜冷阶凉,绣履冰寒,正要转身回寝殿休息,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长乐公主黛眉微蹙,道:“什么人在那里窥探本宫?”
翠影一闪,一个身穿绿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长乐公主面前。长乐公主微微一怔,道:“原来是寒幽妹妹,怎么这样夜半三更来翠鸾殿拜访本宫。”
李寒幽飘飘下拜道:“妾身今日与秦将军订婚,可是想起姐姐深宫寂寞,不由心中不安,所以特意前来,果然姐姐还没有安寝,不知道姐姐能否请寒幽进去说话。”
长乐公主淡淡道:“妹妹这些日子常常前来相陪,长乐感激不尽,只是今夜夜深人静,不便叙谈,妹妹还是回去休息吧。”
李寒幽柳眉微蹙,转念一想,心道,听说前两日雍王妃进宫,莫不是长乐公主知道了我在秦府为难江哲的事情,长乐公主喜欢江哲的诗词,无人不知,而且听说长乐公主心仪的正是那人,现在看来,果然有些可能,否则上次见面还是亲亲热热,怎么如今却冷若冰霜,若是如此,自己必要问出真情才行,否则事情岂不是失去控制。
想到这里,李寒幽笑道:“久闻殿下喜欢南楚才子的诗文,前些日子寒幽在秦府有幸见到了江状元吟诗,虽然不是状元做的诗,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所谓诗以言志,姐姐不想知道其中详情么?”
长乐公主心中一动,前两日雍王妃入宫,无意中说起诗会之时,只是当时母妃在侧,自己也没有机会细问,便说道:“愿闻其详。”
李寒幽便略过众人钩心斗角不提,只是说了众人选得诗文,最后念道“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时候,突然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李寒幽心知有异,故作不知,继续道:“江大人选的诗是极好的,这最后两句最是意味深长,公主觉得江大人眼光如何。”
长乐公主笑道:“江大人选此诗多半是敷衍了事,我看他的诗词,或者幽远典雅,或者气势磅礴,或者情深意重,或者平和恬淡,却偏偏没有这种鬼气森森的作品。”说着不由看向手中诗扇。
李寒幽心中一动,道:“姐姐的扇子,可肯借给小妹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