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5)
接下去的这一晚,华彩盛景也无心再看,美酒佳肴,人间风物,都抵不过一个人静静的身影,就连韩湘几次的出言逆耳也都可以忽略,龙七忽然就成了一个淑女,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倒令韩湘错愕不已,有些摸不清头脑。
吕洞宾一手持着水晶杯,楼阁里乐舞阵阵,曹九为感谢龙七主动愿意赔偿打碎的红珊瑚,解了他跟张侍郎的燃眉之急,今晚设宴可是花了心思跟钱的,专门请了教坊司的人来助兴,都是大唐最顶级的乐手跟舞者,但龙七显然并不感兴趣。今夜的乐音,不是昨晚她所听到的,虽然乐曲动听,演奏者技艺纯熟,但少了那种令她惊艳的成分,只能算是凡品。
龙七特意亲点要在画舫,就是想要找到昨夜吹箫的人。一个能够吹奏出宛若神曲般乐音的人,让乐声产生具象,带人神游入境,牵引神魂,身心舒泰,这是一种极其超强的能力。同样的一件乐器,同样的一首曲子,不同的人演奏出来则大不相同。
乐音是演奏者的一面镜子,能够将他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显现出来,内心如果有任何一点造作,虚伪,不真诚,都会在乐声中表露无遗,而昨夜那箫声,每一个音符都饱含情感与气氛,让聆听者在心中产生呼应,那乐声是另外一种语言,令龙七惺惺相惜。只是,昨天她畅快一舞过罢,潜入水中朝画舫游去时,并没有见到吹箫之人,后来满心的欢愉,又都被上门意图不轨的张侍郎,还有喝醉酒的韩湘给搅和了。
不过,今晚虽然没有如愿,但也不算失望。
龙七的注意力都在蓝采和身上,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侍酒的女子殷勤的招呼他,他却唯恐避之不及,硬是晾着人家姑娘递过去的杯盏不接。侍酒的女子讨了个没趣,含情带俏的瞪他一眼,见他始终无动于衷,满心不甘的退了下去。
蓝采和端正的坐在酒桌前,穿着身蓝色的家常衣裳,鬓若鸦翅,俊秀的眉眼,标致得简直有些看不出男女,他微垂着双眼,从袖笼里掏出一面手帕,细致的擦拭面前的桌案,象牙的筷子他也不动,整整齐齐摆放一旁,反而随身还带着一双木筷,用一块蓝布包裹的很仔细,外面打着一个好看的绳结。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优美的好似舞蹈,缓缓地,看了便觉赏心悦目,一点也不觉得多余。
龙七想,这可真是一个精致的男子。她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出门赴宴,还自己带筷子的。而在蓝采和的旁边,韩湘裹着一块薄毯子,猴一样动来动去,坐没坐相,鞋子早脱没影了,赤着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架在膝盖上,歪歪斜斜朝蓝采和那边靠。
龙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如阆苑里的仙葩,一个却是粗枝大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吕洞宾正在饮酒,一双眼却关注着龙七那边,见状哧地一声轻笑。
韩湘端着酒杯,偏着脑袋问他:“吕洞宾,你看那丫头突然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还是突然转性了?”
吕洞宾斟一杯酒,遥对着天上明月,悠悠念道:“明月不常圆,醒复醉,醉复醒,愿为蝴蝶一生思量都是梦;好花难入眼,意中人,人中意,试把鸳鸯两字颠倒写来看。”
韩湘听不懂:“你做的什么酸文,对诗还对上瘾了是吧。”
“叫你平时多读书,没内涵。”
吕洞宾看似在欣赏乐舞,却一直都在观察着龙七,云伯没有入席,而是始终站在龙七身后,偶尔跟吕洞宾探视的目光撞在一起,一双老眼里都是思量和防范。
教坊司的伎人以胡琴奏起《凌波曲》,有人吹着玉笛,打着羯鼓,弹起琵琶,一名拖着长长披帛的舞姬翩然入场,穿一身薄透的纱衣,轻盈起舞。
“小国舅,这支乐曲从前没有见过,必定是教坊司新创的吧?”吕洞宾含笑问曹九。
曹九笑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洞宾先生。这支曲子叫做凌波曲,这舞叫做凌波舞。”
吕洞宾感兴趣道:“何为凌波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