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回:怒猊渴骥(3 / 3)
霜月君望着四周。其他灰白的部分已经脱落,或者“地面”已经远到他们看不见了。现在到处都是那种黑漆漆的天,但同样,这黑色并不会影响人用眼来看东西。确切地说,这里虽然没有光,却也没有影,他们早就发现了。所有的一切只拥有色彩和轮廓,而灵力能以具象的形式展现。而且,他们此刻就站在某个巨大遗骸的背部——可能正是始祖的天狗。
“先别说那些了,我们究竟……”
霜月君的忧虑不是没有理由。六道无常能不能平安离开暂且不提,谢辙和寒觞的安全是最大的麻烦。虽然不知作为妖怪的寒觞能否直接离开,但恐怕在这儿搞了这么大动静,那位容易动怒的始祖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们为何而来,想必你也知道了。”神无君抬起头高声说,“我与祈焕是故友,你应当认得我。”
他大约正是对天狗说话了。其他人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天狗没有给他们任何反馈,神无君接着说道:
“来到此地多有打扰。我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给你道歉了。若是奉上赔礼,你便肯放过我和这帮小兄弟离开,我也愿亲手献上。”
这时候,上方的黑暗处出现了一个苍白的圆形,像个月亮,又像死鱼的眼睛。它怔怔地盯着他们,让所有抬头仰望它的人都觉得不安。但他们知道,那位始祖有反应了。可是,赔礼?他们都不知道还能赔什么。来到此地几人都是两手空空,最值钱的当属身上的武器。难不成要献出这些,出去赤手空拳地与妖魔对决么?
“你干什么!!”
霜月君突然惊叫起来,他们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神无君身上。他在做什么?只见他背对几人,单手似是解开了前襟。紧接着他突然将两把弯刀狠狠刺向自己胸膛,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满地灰白。三人都焦躁地冲上前来,空中的血突然像有意识一样绕到神无君的身后,在他们面前拉开一条红色的细线,似是在阻拦。
前方传来一阵粘腻的声音,呈现一定夹角的双刀带出一颗染血的心脏。
“你到底在做什么?!”
谢辙瞠目结舌,高声惊呼。反倒是霜月君冷静下来,她看懂了神无君的意思。她抿了抿唇,拉住两边的谢辙和寒觞,轻声说:
“不要管他……即使失去心脏,无常鬼也能活。”
“而且它早就停止跳动——在很久前。”
神无君将双刀收回背后。他们清晰地看到,神无君的血被刀刃悉数吞没,像是渗透了金属。一颗与常人无异的心脏落到地上。神无君左胸膛的空洞在缓慢地复原,只是,那里的血肉与肋骨不再有什么值得保护。他弯下腰的同时单膝跪地,将那颗安静的心脏捧在手中,高高举起。他的手感觉到,这颗心脏没有任何温度,或许是包裹它的躯壳太冰冷了。
从很久前起,它就没有任何温度了。
但是,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在它的中央,自前到后贯穿了整个心脏。大约它就是令这颗心脏停止跳动的罪魁祸首。
它从何而来,如今只有神无君自己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