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回:心似铁石(2 / 2)
阮缃畏惧而警觉。她从没见过这个人,只看得出他是个白鹭的妖怪。
沧羽始终背对着她,只是轻轻转过头,脸上透着说不出的疲惫。阮缃愣住了,她分明看到,这个妖怪的双目呈现白色,瞳孔几乎淡到透明。很显然,他是看不见的。至于如何寻到这里,如何辨认此地有人,恐怕全凭妖怪对灵力的嗅觉。
沧羽未能完全遮挡住他护着的东西。从他身侧,阮缃分明看到焦黑的什么,并不成型。但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惊讶之余,她站起来暂时离开皋月君,踉跄地向前几步。
阮缃惊异地用双手捂住脸,并非出于恐惧。皋月君将阮缃盖在自己身上的轻轻掀开,示意她说:
是神无君留在这里的,属于鲛人的衣帛。阮缃听话地接过来,却发现这织物之下,皋月君的身躯已经几近透明。她仅有一层形似幽灵的、色彩不均的人形轮廓。甚至可以说,她连人形都要无法维持了。在她的边缘呈现出奇怪的扭曲,就好像构成她的线条与颜色随时都会逃之夭夭。阮缃本想将衣服盖回去,她只是用眼神说不必。
的确,红色的浪潮奔袭而来时,阮缃分了神,没注意到叶雪词到何处去了。至于皋月君,维持她自身存在的灵力太弱了,尤其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沧羽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存在。他接过阮缃递来的东西,抖开平铺在卯月君的身上,就像用白布盖住死人似的。只是这并非纯白的布,卯月君也不是什么死人。他的生命力在缓慢地恢复,却远还没有到能开口说话的地步。
阮缃忧虑地说,
沧羽淡然道,
阮缃说:
沧羽只是摇头,
阮缃暂时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莫非,是在说这漫天的乌鸦吗?她抬起头,望着这些自由的黑鸟。原来它
们的出现,是因为驱散影障的蛋的孵化。但可悲又从何说起?她将茫然的目光投向皋月君,希望能得到答案。
阮缃不解。
沧羽苦笑道,
以自身为媒介,从人类的种群榨取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这是那样残忍,也正是清和残花所芥蒂的部分。第一任莺月君虽然汲取了庞大的力量,却是一个漫长累积的过程。卯月君准备的时间略微有限,但相较之下,唤醒沉睡的青鹿之灵并不需要太多。那么孵化三足金乌的卵呢?孵化一个太阳?用几乎可以说是一瞬的时间?
这很难做出精确的计算。只是从卯月君如今这幅模样来判断……过载的灵流侵蚀了本身,将他灼伤到如此境地,从各种意义上都难以和前二者相提并论。换句话说,不过是各有各的痛苦。
沧羽轻叹道,
每一只乌鸦都是濒死的、枉死的灵魂。而那些于此地被再度剥夺生命的鸟儿,将永远失去轮回转世的机会。每一个生命都没有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因为并未有谁征求他们的意见。鸦群仍在鸣啼,哀愁、嘶哑。
不知是在为谁报丧——兴许是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