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小花(1 / 4)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老箱子,外头被划痕遍布的牛皮包着,做工非常好,像是几十年前流行的美产旅行箱。打开后,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用布包着的东西。老人从里面挑了一件拆开,原来是些细小的银条,表面布满了小坑,还因氧化而发黑,是很明显的老东西。
和我想的不同,老人夹好原料后,用喷枪加温,接着用小锤非常娴熟的敲打。加热的柔软恰到好处,而骤雨一般的锤敲,不过片刻就打出了形状。
就这样,塑形的工序进行了半个小时,七八次小型的原材料锻打,已经有了可喜的雏形。
真是厉害的匠人——明明是夏日火旺的屋内,我却窜起一丝凉意,他那种娴熟而随意的,宛如伸展手脚、一呼一吸般自然流畅的工序,俨然正是一位巨匠。
“这门手艺要失传了吗?”我忍不住问。
“是。”
“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老人一边精修和雕刻,一边说:“手艺人还很多,银饰也算受欢迎的东西,少我这一门也不会有影响。既然没人继承,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但在此之前,老人停下了刻刀,用闪着银器光泽的眼看向我——
“你想问我想不想过好日子是吧?我的手艺是在发达国家磨练的,rb、欧洲、美国,自己的手艺几斤几两,值几个钱,我还是知道的,但没什么意义,有屋檐、饭、床就是人生了,何况到了这个年纪,功利心也好,虚荣心也罢,早就无踪无影了。”
老人又埋头雕刻,但没过多久,又仿佛看穿我的思绪一般,头也不抬的接着说道。
“为儿女孙辈攒钱?更没意义——以前有个锔匠,忙活一辈子,八十岁,到了几乎没人知道那门手艺是干什么的年代,却还在街坊间用那从没变过的那套吆喝接活,就这样一辈子起早摸黑攒了一套房子,传给了外孙,毕竟没房子没钱,娶门媳妇登天难……对了,你知道吗?”
说到这,老人饶有兴趣的瞥我一眼,像是在问我,是否知道那叫锔匠的是什么样的手艺。
——“瓷器活。”思思告诉我。但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她的答案转述。
“我也不知道。”
我摇摇头,诚实的说。老人和蔼的笑笑,接着向我解释——
“以前瓷器还值几个钱,锔匠提着金刚钻,帮各家那些个裂了开了的锅碗瓢盆修修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