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劫后少庄扼腕烧香 夜半陈楠诡异上门(2 / 5)
那少妇料理完这一点家事,便回卧房去。卧房书桌前笔挺坐着一位风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江南钱庄的少庄主:洛赤极。
洛赤极眉宇肃穆,正襟危坐。他脱去了华丽的峨冠博带,只披着一袭素衣,左手把玩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右手里捏一支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工整的小楷。卧室里漂浮着淡雅的清香。
少妇轻轻落下门闩,理了理头发衣服,在洛赤极身边无声无息地坐下。洛赤极目不斜视,似乎美艳的妇人只是吹过他衣袖的一阵微风。他每拨动一颗佛珠,便写完一个笔画。妇人偷偷看他的侧脸,他神情专注,眉头轻锁,似乎心中有所不平。那唇边胡须本来修剪得整齐,经过这一天一夜的风波,又有些胡茬冒出来了。明天起早来一定好生为他修剪一番。妇人想道。
洛赤极所写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每当他心中难平的时候,他都会诵写佛经,以平心绪。这卷佛经开头的字迹典雅工整,写到后面,偶尔出现一些不协调的笔画。妇人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她轻轻卷起衣袖,伸出一双皓腕,葱根般的手指搭在洛赤极的手背上:“你心里不平静,我来把这卷经写完吧。”
洛赤极看向她。她目光如水,水中洋溢着爱怜。洛赤极叹口气,把笔给她。她捋一捋衣袖,蘸了墨,便续着洛赤极所写的经文写下去。洛赤极手中把玩着佛珠,悄悄闭上眼嗅一嗅她衣领间熟悉的香味。
灯火宁静,照亮她娟秀的笔迹。墨痕闪着光,又很快消失。案上香炉里飘出一缕烟雾,随着她抬手转腕撩动的气流而变幻。
“你的字确实像我。”洛赤极嘴角微扬。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写完最后一字。她搁下笔,捧起经卷末端,吹去未干的墨迹。她朝洛赤极笑道:“那这一卷经,落款写谁?”
洛赤极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灯笼纱罩里微微跳跃的火苗。她见状,把写好的经卷收起,摆在一边,依偎在洛赤极怀中:“天下多的是节外生枝的事,何苦呢?”
洛赤极靠在椅背上,仰天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有名姓的便有一百多人,再算上那些奴婢、军警、伙夫杂役,只怕遇难之数要翻数倍……几百条人命啊!”
“楼船是由军舰改造而来,建造时本身就有防火考虑。船上绝大多数烛台都是倒地即熄,且位置固定,和易燃的床帐帘帷相距较远。即便起火,也能用船上的水龙汲水迅速扑灭。灭火时可以吸引很多警卫,申堂主一开始就建议用火。只是施堂主坚决反对,这才改为凿船。”
“是啊。火一旦点起,就无法控制了。”洛赤极用力捏着佛珠,佛珠发出咔咔的轻响,“好个施铁霖,怎么做的事!漏船起火,船上又都是些没经过风浪的,有多少人是死于混乱!”
她连忙用手掌挡住洛赤极的嘴,指了指外面。
“听不见的。这里只有佛祖听得见。”洛赤极把她手腕挡开,但声音压低一些,望着房间一角的香案上那尊佛像,“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还谈何匡扶社稷?”
“公子,没法子。湖广遭灾这几年,圣教在全国各地发展壮大,规模已经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要发展,就要钱,你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再说,那些进献给国舅的礼品,还不都是各地官员压榨的民脂民膏?不义之财,却可以做有义之事。”
“有义之事?哼,若老教主不在病中,尚能管事,一定不会同意他们做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秋凝,你知道,我是一贯反对他们动这种手段的。再说抢几家富商、贪官,也就罢了,但那是国舅的钱啊,他可不是玩物丧志的富贵闲人,他是平北大将军!”
叫做秋凝的女人低声道:“据我们的情报,当年的平北大将军已经沦为一个沉溺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