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忿揭破大言(1 / 2)
惜花依旧在画苑供职。只是李荏苒和卫流云还有许多同僚都觉得奇怪,自惜花开始说话那一天,他就爱说笑,虽不如李榜眼豁达豪爽,却也从不是个闷葫芦。可是自打那天追了那头鹿,他对画画没那么热心了;还有几天就要和岳丈这个行家比赛,虽然对方是个刻板又好面子的皇帝;虽然大家(也包括惜花自己都很清楚,无论如何,最后的赢家都是皇上。但是所有人都希望叶画圣可以明输暗赢。至少这样,才能向朝廷大臣们证明,朝廷开设画苑是英明的,皇上挑选的这位驸马,是一个真正的才子,也就可以证明画苑的同僚们大抵都是真正的才子。
卫流云是头三名中最沉稳的一位,他这日坐在高越园里,看见惜花的画作,不禁皱眉:近些日子,他总画的是山水,画卷上满眼只觉老气横秋,一点不见他往日飘逸灵秀、笔意唯美的风格。只有那或枯枝败叶花枝老,或残山剩水寒波绕,或夕阳冷照亭台暮,或高楼独倚看晚樵。眼下正是春夏之交,他竟生出这些秋意来,实在令人不解。
想想叶惜花自入仕做官以来,样样顺畅。流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问惜花这是什么缘故?惜花不答他的话,只是道:“云兄,我心情不好。定是前番旧伤,屡屡作痛,扰我的画意,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荏苒道:“惜花郎当了驸马,见识自然不同了。他就是比我们沉稳些。”叶惜花听了“见识”两个字,触动他的心病。他奋笔挥毫,不一时将西殿思过宫景色全数画下,舒了一口气,笑道:“这就是见识!也给你们看看!”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不就是——”卫流云想到日食那天,书君帝要修葺此宫,命他画了幅“谢神图”。他送到宫门口,守卫说书君皇帝早就移驾了,他就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却记得极清。“那种地方,连窗户都没有,还不如我老家的木屋强呢!”
“我说驸马爷怎么郁郁不乐的,原来到那儿,凭吊皇上那一个半时辰的圣德去了!”“好了,惜花,是皇上虎头蛇尾,又不是你的错。想必是你那天也画了大作,没用上吧?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众人越是调笑,惜花越是苦恼。他收了这幅画卷,独自想心事去了。
转眼到了四月初九,比赛画鹿的那天。画苑总领以下,供职人员头等供职画使,新旧计56人,次等供职画使138人,三等供职画使45人,画苑门生计156人,郁高席鹰为首全体文武众卿聚集在御园高越。腾龙国第13代“圣主明君”“至贤至德至慧至善至仁至勇至明才圣书君大皇帝”兆迁,朝服冠冕,全套仪仗,龙行虎步,登临到高越山上,俯视群臣,接受朝拜。接着一场改变多人命运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高越园中龙旗招展,百花争艳。书君皇帝与叶惜花,一左一右,因惯例,右尊于左,故书君居右、惜花居左。各摆开画案一张,各自作画。
书君皇帝一幅《梅花鹿》刚刚画成,席鹰走向皇帝面前,便开始奉承道:“陛下,臣得了首诗!”“爱卿尽管念来!”“花鹿何幸逢帝主,流水自古遇知音。灵兽笔端分瑞彩,英俊驾下拜圣明!羯鼓催花终逊色,琴心解韵输豪情,万古高贤应谁有?除却炎黄只当今。”书君帝大喜,当下赏了席鹰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看看叶惜花,众人大惊失色!只见又是一幅《思过宫随笔》,上面题一首短诗:“多病磨得心似铁,且将心事和药煎。熬得两鬓霜成雪,素心未敢剖君前。引凤吹箫万人传,千年到今何曾见?莫待刘郎空归去,思**台泪化霰。书君帝脸色铁青,立时咬牙切齿!原来这首短诗,平仄也牵强,只是它的诗意,明白辱骂书君皇帝不顾惜亲情,要效汉武帝与戾太子故事,到后来后悔莫及!
书君帝万般不乐,不期叶惜花当着众人,离了画案,眼泪汪汪,跪在书君皇帝驾前,哭道:“父皇,大太子他不好了!父皇,你看在他是您的儿子份上,你饶了他吧!”书君帝原本一场欢喜,却落了一场空,忙令群臣散了。
众人正欲悻悻而退,这不知死活的人忽然叫道:“郁高!太师躲得好干净啊!”吓得郁高不敢怠慢,撩袍跪下。书君帝道:“郁爱卿不必听他,站在一旁!”郁高登时有了底气,速速站起,快的被袍带绊了一跤,重新跌坐在地。他又小心,再站了一次。直挺挺立在书君帝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