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前缘操钺终篇(2 / 2)
看官试想,事已如此,求神拜佛又有何用!又过数日,朝中传出消息,原来岩香国主严静玉把江山让给女儿和靖公主,岩香国一向是女主掌权,本不足为奇。这女主晚年觉得精力不济,便禅让江山,出外游历。她到了腾龙,才知现下已是操钺王朝,想起兆凌当日陪她在雨烟楼设宴,在月下饮酒赏梅观舞,甚是相得!女主本是性情中人,想着自己让了位,便不是御座上人,就径直寻到眷花王府,并不知会君上。故友相见,她不免软语温言劝慰一番,也就回国去了。
隔日,忽传伏虎国棋圣谋反,已经被杀,人头悬于龙都城上。刘夫人初时不信,以为棋圣已死二十年,定是误传。又忍不住,自去城下观看。见人头眉目清晰,仙风道骨,半点血污全无,不是棋圣又是哪个!
原来自妫进被诛之后,棋圣一心想为旧主报仇,在开方处出首告了闽智,牵出潇王来,为妫进复了仇。后来才知道潇王是自己的小女婿,愧悔不已。便回龙都,探知刘氏下落,在暗处苦苦维护。兆猗夺宫时紧张过度,时有头风之病,棋圣假充医者混入高越园,欲毒杀兆猗,不成,反被御医识破而被杀。
那刘氏苦苦相思二十载,刚一相见,丈夫便已经被害,如何受得了!延挨回去,蒙叶惜花相救得活。那刘氏却不感激,终日在佛前悔罪而已。那日,刘氏迷糊一梦,见棋圣来报说:“我已投胎在女儿腹中,只是有女子为投生之事与我争执,我或许不能相见。泉儿,我负你一生相思!”
她又为棋圣作法事,在千佛寺抽了一支佛签:“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情天夜夜心。”一个老尼解签说要得孙子,就应在“灵药”两字上,那老尼是个药贩,当下就给了刘氏一包,嘱咐她日日放些在胞胎药中,便便可一索抱得长孙。
刘氏依言,日日将得男药掺在保胎之药里与碧鸳服用。谁知碧鸳足月生产,却因这得男之药难产害了性命,只留下个女儿。可惜碧鸳临终竟未及与兆凌说上一两句话别的话!又因棋圣谋逆,碧鸳不得入葬,那兆猗要报流落之恨,只将碧鸳遗体火浴,扬灰弃于眷花府前睡莲湖中。
兆凌经此变故,才记得《长生殿》一折谶语曰:“碧沉沉共绕回廊看,睡银塘鸳鸯蘸眼。”方信万事皆有定因,倒也不十分伤心。只是终日痴痴呆呆对着荷塘发愣。那秦隐只为与惜花有同门之谊,入府与他治病,对他闲话一回,便就辞去。兆猗因岩香国主来访一事,起了疑心,三番两次故意寻衅,小蝶害怕,收拾细软,不告而别逃往别国去了。
转眼深秋已到,绵绵秋雨滴沥不断,只有枫红依旧如血,秋日荷塘仅剩得一池残荷而已。兆凌竟抱了旧时琴来,在白玉小桌前斟了一杯绿茶,对着惜花笑道:“姐夫,你我结缘皆因这一杯茶而已。我知道人生如茶,若没了味儿,就是该泼的时候了。来,你我合奏上一曲,凌儿今生也不枉了。”
惜花郎听他语中不祥,待要劝他,又不知从何劝起,自打千福借寿为他续命以来,惜花何尝不是个心死之人呢?便取了腰间短箫,与他合奏《凄凉犯》一曲。
一曲甫毕,秦隐复来,兆凌低头呷了一口那清绿的茶汁,顷刻化作一道白光入室内而去。惜花急随入去,见秦隐在府中取了一支龙头玉笛道:“囚牛情根不断,自己散了仙体,缠到其妻生前用的玉笛上了。天帝有旨,命我收复囚牛,使他永镇探日海中,我则可升为正神。如今他的仙体已失,只能那这支笛子充数了!”
尾声
原来秦隐将化龙之药交予兆凌,又将那龙头玉笛携了去,镇在探日海中,自己更名改姓改名赵公明,升作瘟神。兆凌之女先天极弱,未及满月即殇。惜花郎失去千福、兆凌,自己抚养兆黯,兆黯长成十八岁,一夕叶惜花与兆黯话别,惜花郎散了灵力,不入轮回。
操钺元年十一月,德仁受李弥新与伏明建议,攻打腾龙。因尚青云为子报仇,透露兆猗藏身之处,兆猗被桑日兵所杀。尚青云等复拥桂王为帝。那桂王饮登基酒时,脑疾发作暴死!尚青云又复立桂王之子兆灼为帝!兵祸起时,刘氏因见棋圣首级,悲不自胜。伤心染疾而死,小蝶逃到幻衣国,后嫁与幻衣太子为妃。
德仁班师回国,过探日海,狂风大作,兵士见白光出于水面,海面出现巨大漩涡,死者无数。德仁亦死于此时。此后,桑日国亦一蹶不振,无力侵犯他国。
其后腾龙国民自海边过,常听见弄笛吹箫之声,或言这是囚牛爱乐之故。叶惜花生为情种,死为情鬼,其善良高义凡人所无,但人生际遇,往往出于偶然,既然无从知晓,何谈改变?无法改变,就应顺应自然,坦然承受一切为是,有时过分执着,亦是自苦。回首人生,生死荣辱尽在须臾之间。万事不如随缘尽兴,此佛家所谓“无欲”道家所谓“无求”也。
天地之间,何物不变?唯独日月之光照临万物,不分贵贱彼此,久久不息。人比之日月,可比沧海一粟而已。故而一己际遇之悲何足哀叹?一时之喜又何必轻狂!此乃亘古不变之理,是以帝王将相,不过朽木烂骨,而至情至性则化作真谛,永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