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玄雍，战略（3 / 3）

“不······不是我！不是我！”白起如发疯般戴上了面具，然后一边重复着“不是我”一边快速冲出了城外。这一段经历，对他而言，就宛如噩梦。

嬴政明白他内心的痛苦，也不会再去逼他。这时候，他注意到全城各处都有燃放的烟火，在庆祝战事的结束和血族的溃逃。他们赞美玄雍皇帝，将那位坚韧不屈的战士尊为胜利的象征，通过烟火表达对玄雍的尊敬和臣服。

“不要再放烟火了，永远不要。”

因为嬴政知道，曾经城里遍地都是沉睡的人、永久沉睡的人。

那一日，嬴政与白起穿过无主之城，一直走到与南荒的边界，荒野和废墟，这里叫长眠地，埋着那场战争中所有人。是的，四十万的身躯注定长眠于此，不论生前是什么样子，都会永远被记住。

白起站住，不再往前走。嬴政则一脚踏入这片土地。

“你给予他的，我已经归还了。”君主对着长眠地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不会伤害和他一起生活的所有人，我不会伤害他所在的世界。你唤起的力量，也不要再伤害他。”

“那场战争是我的意志。如果还未让你觉得平等，你可以剥夺我，剥夺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可一世的名誉，我头发上刺目的金色。把你给予他的噩梦，给予我。”

“身为君主，会爱脚下每一片土地，会爱臣服的每一个子民。我要给他们带来的是光明。”

曾经一度，关于玄雍皇帝的小说同关于乱世情爱的小说一样流行。在无主之城的小地摊上四处可见。因为无主之城的封城，数百万人被困在城中进退不得。城中的治安管理混乱，总共的资源也谈不上足够所有人，所以即便血族没有攻进城里，总会有些悲惨的人因为各种原因在绝望与孤独之中在城内毫不起眼的一角迎来最后的命运。这些小说通俗易懂，贩售便宜，饿死的人也好，在殴斗中重伤的人也好，找不到生计的人也好，如果你不与血族用肉体之神做个交换获取力量，就得靠捧着这些书极乐升天。很显然，人类对于成为血族都有着极端的抗拒心理，宁愿带着最后一丝尊严死去，也绝不愿意变成怪物，再死在那玄雍战神的镰刀之下。

死之前，他们忘记了自己没有吃喝，没有治疗，书里的情节七零八落地将他们飞速带往天堂。玄雍皇帝历经的情感有上千个类似而不同的版本。作家们非常善于写“类似而不同”“不同而类似”，最受欢迎的核心永远没有变：君主如何与一个黑暗里的怪物相处，君主对他施与虐待，而怪物则对他表示出无尽的忠诚；不同只是在于虐待与依恋的形式和程度。

蒙恬率军进驻无主之城时，他第一次率兵过了城门的时候，那些卖书的人闪避不及，落下了好几本。破败印刷上关于的黑色与血色的文字，溅上新的烂泥。蒙恬翻了几页，看不下去也看不懂，于是将要交给嬴政的战事汇报和这几本书一起，派人放到了嬴政桌上。毕竟这些算是当地的民风。

嬴政从中看到，当红作家对于人性是如此了解，他们明白这里的人习惯并渴望被暴力虐待为乐并由此获得深深的感动。这片土地上究竟有没有第三种人呢？不与血族做交易的人，不靠幻想强权而生存的人，如果有，他们活下来了么？

“也许他们想要生存下来，就得和玄雍一样，需要铁一样的秩序与法律。玄雍统治下的每一寸土地，都需要有着更光明的未来，即便他们的旗子是黑色的。”

立法之日，传言玄雍皇帝并不喜欢那些市井小说，甚至传言他不喜欢对他没有好处的所有书，他将要在大殿前举行仪式“以迎接光明的未来”，将这些书和他们背后的作者一并毁灭，其尸骨将共同埋葬在广大见证者的眼前。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到所有人的前面说，“不需要火也不需要光，因为我们已经不在黑暗里生活。”把那几本小说归还了小贩。

这场与血族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束，即便东线战场也将血族打回南荒，如何将血族彻底扼杀依旧是一个问题。更何况徐福、赵括和血族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引导和操纵，依旧是萦绕在嬴政和白起头上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