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血洗豫东城 （三）（1 / 1）

八、血洗豫东城（三

上回说到王督军家惨遭土匪灭门，满府上下只有三个人逃过一劫，其中之一是王督军的独生子大宝，另外两人是因为会做山东菜被留在府里帮厨的尤老大的媳妇和儿子根生。

尤老大媳妇玉芬抹着眼泪告诉督军，今天早晨自己帮着厨房做完了早餐，和儿子根生在后厨吃了两块红薯，喝了一碗疙瘩汤，想起昨晚老夫人说想吃甜烧饼了，这饼子尤老大会做，自己也会，但是昨晚没有发面，临时做来不及，就出门去买后街上卖的。她带着根生刚在后街买完烧饼，就听得前面大街上传来枪炮声、喊杀声，吓得她赶紧拉着儿子从后街退回督军府后院。

那个年月兵荒马乱的，今天这里放枪、明天那里开炮的都是常事，老夫人和督军太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顾着吃斋念佛，今天这事也没当太大事去想，吩咐管家派人出去打听着也就是了，关起门来尽管搞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总想着自己在督军府里不出门，府里有护院，门外有警卫，总归不会有事，而府里下人们多半也是这样想的，尤老大媳妇玉芬用干净的小箩筐盛着还冒着热气的烧饼，送去给老太太吃，看着当家主子老太太和夫人都安稳的坐在花厅吃着早点，她也就都没当回事，这当口，奶妈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少爷大宝在一旁玩，一早已经喝过奶，但是大宝人小嘴馋，看到奶奶和妈都在吃烧饼，嘴里嘀嘀咕咕的，伸手就想要，这时老太太和督军夫人一手拿着烧饼，一手捏着勺子正喝着疙瘩汤，两人说甜饼子没有尤老大做的好吃，又问尤老大何时回来，说话间，督军夫人说早起风凉，让奶妈回房里找个毯子出来给老太太盖在腿上，奶妈抱着大宝腾不出手，尤老大媳妇玉芬刚洗过手，就在老太太和夫人的默许下，顺手就把大宝接到怀里，又从小箩筐里拿过一块甜饼子递给大宝，尤老大媳妇玉芬边逗着大宝说话，边坐在花厅走廊上喂大宝吃烧饼，哄着少爷玩，奶妈便起身去内室拿毯子去了。

不料想，大宝手里抓着一块烧饼还没吃上两口，众人正在说笑间，猛然就听到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间或还传来爆炸声，像是离督军府越来越近了，等到土匪打死了守卫，枪毙了护院，听声音像是有人已经冲进前院，内院这些人这才真的慌乱起来。

当时老太太和督军夫人已经放下了碗筷，疙瘩汤都没喝完，管家从前院跑进来报告土匪杀来了，大家这才知道大祸临头。此刻再想逃已经是无路可逃也来不及了。

危难之际，督军的娘，这位赵老太太不糊涂，说自己如果躲了或是逃了，土匪找不到督军的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让管家带着夫人和少爷从后门赶紧走，自己打算留在院内，反正这辈子自己该享的福已经享尽了，这把老骨头也不怕死了。不料督军夫人见婆婆非但不躲，还说了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心想自己如果自己跑了，土匪找不到督军的太太，也还是同样会挖地三尺不肯罢休的，所幸陪着婆母一起，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只要能保住儿子的命就行。

说时迟那时快，听声音土匪已经逼近了，眼瞅着就要从前院杀过来了，老太太和夫人含泪催着管家和尤老大媳妇玉芬赶紧带着少爷从后门跑，夫人取出一枚小银锁挂在大宝脖子山，万般不舍的亲了亲大宝的脸颊，猛然推开老大媳妇玉芬，说时迟那时快，管家护着尤老大媳妇玉芬，尤老大媳妇玉芬抱着大宝，大宝手里还捏着半块甜饼子，俩大人一孩子就从花厅快步向后院冲，刚穿过院门，就听到花厅里传来几声枪响。想必是土匪已经把花厅里的人击毙了，王管家见后院此刻并没有人，后门已经开了，想来留在花厅里的帮厨估计也被打死了，还有几个佣人估计从后门跑出去逃命了，不过此刻街面上到处都是土匪，即使跑出去多半也是个死。

说时迟那时快，王管家飞速将后门关上，插好门栓，引着尤老大媳妇玉芬抱大宝来到院子角落的大水缸前，根生因为早上起得早，跟着娘从外面买完烧饼回来，就回到窝棚里睡回笼觉去了，被枪声惊醒后，也不敢到处跑，在窝棚里吓得直发抖，见到王管家和自己娘出现在院子里，根生赶紧从棚子里冲出去扑到娘跟前，王管家让尤老大媳妇玉芬把大宝交给根生抱着，两个大人合力将大水缸向外挪开，露出平铺在地上的一个木板门，王管家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板上的锁，拉开门板，招呼尤老大媳妇玉芬带着大宝赶紧钻下去，门板下面就是一个入口，一个木梯子搭在门板下，直通地窖下的地面，地窖因为留的有排气孔，所以下面依稀有些光亮。尤老大媳妇玉芬喊着根生快进去，根生也顾不上害怕了，听娘的话一转身，一猫腰倒退着下了梯子进了地窖，尤老大媳妇玉芬抱着大宝小心翼翼的紧跟着就钻了下去，大宝也不哭不闹，小手里还捏着半块烧饼，小舌头不时还伸出来舔着烧饼上的甜疙瘩。眼看着尤老大媳妇玉芬抱着快到地面了，王管家正准备钻地窖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回头已经听到花厅那边传来脚步声，似乎已经有一群土匪穿过了院门，想着自己如果贪生也跟着钻进地窖，抛开地窖门没办法从外面锁上不说，那挡着地窖门的大水缸也无法从下面挪回原位，最后结果肯定是地窖里的一群人都要被土匪发现，全部得送了命。

电光火石之间，王管家没有犹豫不决，他一脚踢落竖起来的木板，同时双手把住大水缸口径边缘，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水缸挪回了原位，还没等他直起身子喘口气，一个子弹就从后面打中了他，他就势趴着水缸上，不再动弹。

尤老大媳妇玉芬说完这些，已经是泣不成声，剩下的事情不用她说，王督军自己也能猜到：王管家中枪后，死死趴在水缸上一动不动，掩护了地窖入口没被发现，土匪们在后院又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了，就有人从厨房搬运柴草，放到前厅和中院内室开始点火烧宅子，这期间，岳葫芦带着另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从内宅已经搜刮了督军府的金银细软，众土匪速战速决，能拿走的全部拿走，带不走就点一把火烧了起来，就这样，等到王督军带着随从赶回豫东城，土匪们已经做完恶溜了。王督军掏出手枪，对天鸣放三响，心中下了狠心：“此等血海深仇，今生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