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凯旋(中)(2 / 3)
“母亲去哪儿了?”行景伸手紧紧摁住马车的窗棂,几十天的生死搏斗让他的个性在血与泪中磨去了棱角与冲动,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参加京中的喜宴,阿妩不跟在母亲身边而是跟在皇后身边
方皇后先抬头让马夫停下来,再扭过头去,嘴唇嗫嚅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行昭小手握了握行景攀在窗棂边的手指头,眼眶发热却语气稳沉,一字一顿:“母亲去世了,三月初七戌时三刻,在正堂的罗汉床上”
行昭的语气稳极了,可手却在抖。
她在发抖,行景颤得更厉害。
“母亲母亲是怎么死的”行景哑着嗓音,手撑在马车上,不让自己倒下。
壮志已酬,器宇轩昂地回来,却听到至亲已亡的消息。
生死之间,他一直在将自己磨成一把刀,刀刃见血封喉,刀背宽厚古拙,这是方祈教他的,更是他在血泊与死亡之中一遍一遍练习会的——可惜闷在泥沼里一天不出声,可以潜伏在草笼里就算有毒蛇和恶蚁沿着他的脚一寸一寸地爬上来也不能动弹,隐忍是刀背,男儿血气是刀刃,他意气风发他前途磊落,可他现在只能拿这样的态度来面对自己母亲的死亡!
方祈沉着脸从后面一把将行景撑住,余光扫过面色悲戚的妹妹和形容哀伤的外甥女,心知事有蹊跷,只能沉声道:“景哥儿!想想这是哪里!”
行景神色一颓,似笑非笑想哭不哭,整个人都挂在方祈的身上,半晌直不起身来。
那种被尖刀刺破胸腔的绞痛与屏气又向行昭袭来,行昭死死咬住唇,她感到自己的眼眶里已经充满了血丝,果断地爬起身来,跪坐在窗前,凑在行景的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是临安侯逼死的母亲,阿妩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将毒药一饮而尽。可是哥哥你现在不能垮,你要神情平静沉稳地去面圣,你要一步一步地把地位巩固下来,你才有资本和贺家那一群人斗”
行昭轻轻一顿,太夫人慈霭的面容在脑中一闪而过,手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慢慢地轻声又言:“在权势面前,耍的任何小聪明和小伎俩都是以卵击石。”
行景瞳仁猛然放大,握着那把明月弯刀一直在剧烈地抖动。
方祈见惯生死,却也红着眼将行景一把从马车旁边拉开,高声道:“马车接着走!耽误了面圣谁也担不起!”
驾马的车夫像是什么也没听见,高喊一声“得嘞!”,将马鞭高高扬起“啪”地一声抽在马背上,马车继续“咕噜噜”地碾压在叶子与杂草之上,向皇城,定京,乃至大周国域的中心驶去。
行昭忍着泪跪坐在窗前,马车里覆着素绢忍冬花儿暗纹的软缎里子,青紫色的底儿,乳白色花儿交杂在一起,倒是让人心渐渐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