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安心(下)(1 / 3)
白总管大惊失色,随后便缓了神色——他认命了,跟在主子后头显赫来得快,一条命去也去得快。
方将军回来,贺家如临大敌,有句话儿叫怎么说来着哦,山雨欲来风满楼,贺家这回遭的事儿,可不是像山雨那样简单了,他一个下人的头发都一揪就掉了一大把,家里婆娘大气儿都不敢出
白总管心下一叹,在主子的船上待了这么久,就算是心里头感觉到不对头,想要跳下来也得看看主子允不允了
“是”白总管答得有气无力,又招了招手让后头的小厮过来服侍,“张先生在别山上头候着您,您是先回去换了常服还是直接过去?”
贺琰朝东边望了望,能隐隐约约看到正院飞扬的檐角和中庭里头那棵长得郁郁葱葱,枝桠四仰八叉的柏树。方福以前最喜欢那棵树了,到了盛夏时候,常常抱着行昭靠在湘妃竹摇椅上,一手拿着一卷发黄的书册,一手搂着女儿,口里再软声软气地念着诗。那时候阿妩才多大啊,三四岁的样子,哪里听得懂语声晦涩的诗词,懵懵懂懂地拿小手去戳书页,方福便笑圆了一张脸,欢快地连声唤着,“侯爷,你快过来看阿妩!她看的懂字儿了!”
贺琰低下头,心头陡然一痛。
他不喜欢方福,甚至是厌恶她,可这些时日却总想起来才成亲那些时日的事儿来,走在正院里,脚踏在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便总能感到阿福的气息,软软绵绵的却回味久长,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所以若是你自己不喝下去,我也会亲手将药给你灌下去。”
这是他说出口的话。
“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么些年,你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这是她带着哭腔问的。
他当时没有回,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应邑是他年少时的梦想,不再受人白眼和怠慢也是他的梦想。方福的存在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是怎样亲手放弃了自己年少时的恣意,逐渐地变得阴狠,变得软弱,变得只能靠躲在女人后面生存。
那个懦弱的,碍眼的,连万氏也掌不住的阿福终于去了,那个仰着头眼眸里闪着极亮的光,时时用崇敬的眼神望着他的女人终于去了,可从来没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是终于对他失望了吗?
贺琰轻声一笑,身体轻轻地靠在亭子旁的朱漆落地柱上,他觉得他现在能够回答阿福的那个问题了。
是的,他其实一直都把她放在心上的。
“不去正院了,把一应东西都搬到别山去,我不想再进正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