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小产(2 / 3)
“哦,或许能怪一怪梁夫人。昨儿个晌午冯驸马去梁家,梁夫人是女流之辈,哪里敢贸贸然见外男,便给推了。冯驸马临到日暮的时候又去了一次。这回梁夫人直接让管事将那张欠据拿出来,冯驸马气得说不出话来。回到长公主府,男人家嘛,心里头憋着气儿就只好找自家媳妇儿撒,又没个轻重这样算起来,梁夫人倒也很无辜。”
方皇后补充道,说得云淡风轻,又捏了捏行昭的脸蛋儿,小娘子左脸上已经是白玉无瑕,那道印子消得几乎看不见了,放了心,便笑着撵她:“先去换衣裳,扬名伯和方都督下了早朝便过来,说起来你舅舅把景哥儿打过来给你送贺礼,自己却舍不得掏腰包,过会儿记得让他荷包也瘪一瘪。”
水滴石穿。
行昭脑海中只浮现出了这四个大字儿。
冯安东忍受不了了,梁家他不敢动,贺家不理他,方祈他更不敢惹,他只有将所有的怨气与积怒撒在应邑身上。
行昭轻声一笑,何其可悲,道貌岸然的外表,千疮百孔的丑陋的内心,只可惜这个世间这样的男人太多了。
脑子里却陡然想起昨夜暖光下那个目光坚定的少年,顾不得还在篦头发,扭了头就问方皇后:“昨儿那封信还在您这儿吗?”
方皇后点头,似是有些感慨:“东找西找,谁也没想到那封信跟着老六去了辽东。那孩子也算有心,方都督没回来的时候,他没将信拿出来,怕引起更大的动荡。如今他一回来便急急忙忙过来找你,想都没想就把信塞给了你”
方皇后一声喟叹没来由地让行昭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登时悬了起来,昨儿个迷迷糊糊地没细想这封信对六皇子的意义,如今想起来越发觉得那句“大恩不言谢”太轻了。
手里攥着这样一封信,就等于让贺家、冯家、应邑和顾太后同时投了诚。
将信送到她的手上来,便意味着六皇子不仅没有拉拢到人,还与上面几家站到了对立面,更别提那句“如若事有万一,慎愿当众对质”,六皇子到底知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当众对质,就是当众,狠狠地扇了自家人一个耳光。
皇帝的儿子这个行当,不好做。父与君,臣与子,兴衰荣辱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大臣还能依靠家族与实力,若是皇子惹了皇帝的厌弃,顶好的结果就是划到一个荒无人烟的藩地里一辈子不许出来,还有被打发到皇陵监工的、搬木材的、对账簿的
谁也不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皇帝会是怎样的反应。
少年郎却可以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句话来。
行昭由衷地佩服六皇子,不对,应当是佩服周慎。她想去猜想六皇子当时说出这番话的心境,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揣测过来揣测过去,行昭也没个头绪,索性不想了,满心沉浸在这收到的最好的贺礼里头。
姨甥二人慢慢悠悠地用过了早膳,天便出乎意料地暗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从西方席卷过来的一层黑压压的云,黑云压城城欲摧,没过多久,伴着如雄狮低吼的雷鸣声,雨点淅淅沥沥地砸在了地上。
碧玉手袖在袖里,缩着肩膀立在凤仪殿偏厢的屋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几滴雨悬在琉璃瓦上,一串接着一串地落下,落在了宽大扑棱的芭蕉叶上,又顺着翡翠碧盘的叶子划落进了黝黑的泥土里,然后氤氲不见。
暗暗啐了一声,笑眯眯地同身旁静默不语的其婉搭着腔:“皇上给扬名伯的名号果真是极好的,少年得志,志得意满,不是扬名四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