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六 沅芷澧兰(2 / 3)
“你这人总曲解我意思,”君黎分辩了句,“……算了,不说了,与你没什么好说。”
“我没曲解。”沈凤鸣摊手,“我这是实话实说——刺刺但凡能与你讲的话、能为你做的事,她哪样不是抢在你前头的?就唯有这么一次落后了你些,你便不满意了?小姑娘怎可能在这种事上都那么机敏?要不是因为是你,要不是她心里装着你,难道换了旁人她还能傻站着由着欺负的么?”
君黎这回不吭气了,半晌,方小声道:“可她若始终是这个样子——又怎么办?”
“刺刺又不是呆子。”沈凤鸣道,“你就是对姑娘家全没点耐心,就不能等她一等,等到她回过了神来?你要她与你些什么‘反应’,你至少也要等她自个儿学会了怎么‘反应’才能有,不是这个理么?”
君黎仿佛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再仔细一想,才道:“我那不是没有耐心,是没有你那般厚面皮,见着人家不高兴了还纠缠不休。”
“怎么就是不高兴了?她心里说不定翻了天了。”沈凤鸣说着,却不由喟叹了一声,“不过,我也没资格教训你,你还有空与小姑娘为这般细枝末节之事长吁短叹,你要是知道湘夫人如何待我——”
他说着,将杯中酒晃了一晃,“我要似你那般小肚鸡肠,不是要自挂南枝了。”
“秋葵现在还对你似往日那般么?”君黎不觉道,“应是不会了吧?”
“我也以为‘不会了吧’,可是昨日——朱雀允我与她谈一谈,天可怜见,我可是一心怀着云梦教之忧去的——我真没想对她如何,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她见了我,定不肯让我去她房里谈——这也就罢了,可到了后院,这么大一张方桌,”沈凤鸣说话间比划了下,“还没坐下,先‘夺’的一声,将一把尖刀插在了桌角上,冷着脸与我说,‘沈凤鸣,今日我们只谈云梦教之事,你要是胆敢说出半句不相干的言语,别怪我不客气。’你说,有这样的吗?我隔了多久才见了她一面,别说想叙个旧说点这那了,就连问问她身体好些了没有都不成。”
君黎瞪着他,忽然爆发出一声笑来,笑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沈凤鸣被他这反常之态弄得不无困惑,“怎么,见得我更惨上许多,你高兴了?”
君黎摇摇头,头顶轻眩眩酒意与潮热混在一起,仿佛眼周都充满了种错觉般的淡红。“我就是突然想通了,凤鸣,所谓‘当局称迷,傍观见审’,你对我倒是一贯颇多教训的,可你自己的事,却又看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
“在我眼里,秋葵如此待你,那是多此一举——既是在朱雀府中,难不成你还真能对她无礼了?若当真是要无礼,她如此做又能有用了?可她偏就要这般多此一举,难道不是因为她视你特别不同些?往日里她对你恶些那或许还有真恶,现如今只怕就未必恶得起来了。”
“那你又高兴个什么?”
“我是在想,我既然认为是你这‘当局’之人看不清事实,那我自己也该相信一个旁观人之判断才是。在你眼里刺刺待我只有千般好,那我——还不该高兴吗?”
“你悟性变高了啊。”沈凤鸣笑起来,将酒壶中最后几分残酒都倒在了两人杯里。“如此说来,我便也该信你——湘夫人是当真视我不同。这还真是——当浮以大白!”
他与君黎碰了杯,将酒送入口中。一丝似暖还凉的微醺之意也在他头脑之中慢慢盘旋起来,他不觉闭起眼睛,取箸击着杯沿,引吭高念起来: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