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事（1 / 2）

大明百姓在道医馆看病是免费的，费用由大明朝廷和国教共同承担。齐清源作为刚入品的道士，自然也是不需要支付诊金的。

道观道众离去后，仅才过去一天，他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少年人的身体，行动如常，毫无迟滞感。

齐清源三魂齐聚，眼神恢复了清明，整个人显的鲜活了起来。中年道医钟季海称赞不已，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少年郎身段修长，身姿挺拔，像惊蛰后嫩芽催发的小白杨。特别是那双眼睛，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幽潭，闪动时似寒星。眉毛乌黑，根根分明，微微弯曲，却是中和了眼神中的凌厉。头发滑溜溜的，盘成太极髻，插着一支木簪子。浑身上下，头是头，脚是脚。

张馆长见了也夸好，他拍拍发福的肚子，生出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自认为领悟到了当初世祖皇帝作此诗时的心境，这又令他与有荣焉。

同样令他与有荣焉还有齐清源晋升九品道真，从收治气诊，到按例上报，到朝廷道观来人，再到最后证实，道医馆是起到很大作用的，罕见的伴生劫渡劫成功案例在本馆诞生，一株国教好苗子成功渡劫。自己作为麓南县道医馆馆主，年末考评一个“尽忠职守”的评语是跑不了的，驻足了四年的七品执事级也能动一动了。

想到未来可期，张馆长就愈发和蔼，攥着齐清源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又吩咐钟季海一定要将齐道友安全送下山，这才依依惜别，目送两人转弯消失在路口，方才转身回去。

钟季海开的是医馆公车，他本人也对齐清源心有好感，想与这位前途无量的小道人结交一番，就欣然应下了。他有心想聊些什么，但注意到坐在副驾的齐清源面色平静，只盯着窗外发呆，一时也不好开口。

车内很安静。

齐清源并没在意旁边的钟大夫，内心也没有面色那么平静，他的目光透过道路两旁丈高的栅栏，此刻已经完全沉醉在古朴的绿意里了。

这是一条双向路，路宽不过两丈，路是青石板铺成的，石板坑坑洼洼的，洼内布满青苔。因道路只通向了道医馆，且道医馆收治的患者本就不多，因此道路也就没必要那么宽了。为防止伴生劫失控危及百姓，道医馆选址远离了居民聚集区域，在偏僻的山里。因此道路两边都是古树，高者过十丈，这些古树是生来就在这里的，有的树龄比源山府建府时间还长。

树冠繁茂，几乎遮掩了石板路的上空，只有当微风拂过树叶，才能洒进来些许初夏的暖阳，暖阳摔在青石板上，散成细碎的浮光。有鸟鸣穿越浓密的树幕，穿过丈高的栅栏，传递到耳中。有一只小兽，在架空的兽道里探头张望，也不怕人。

齐清源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呼出，如此反复，气息绵长，好似要将无穷生气纳入体内。

钟季海以为小道士在修炼，一时羡慕不已，就更是不敢打扰了，又刻意压低了车速。

车轮缓缓碾过碎金，继续向山下驶去，四周生灵活泼，万物和睦。

“多谢钟大夫相送，钟大夫请留步。”齐清源拱手道别。

钟季海憋了一路没讲话，见对方道别，连忙凑近轻轻拉住对方袖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齐住持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询。”

见对方黑白分别的眸子里透露出询问之色，钟季海豁出去了，道：“小齐住持以雷属入道，就道医来说，雷属比木属、水属在克制外邪上更胜一筹，不知今后在下是否有幸，能够请小齐住持指点一二？”

钟季海说的极为含蓄，他本意是想拜请对方传道的，但一方面与对方相识也才三天，不清楚其师承，直接挑明会显得唐突，也会令对方为难。另一方面涉及道统传承，很容易触犯禁忌。于是乎，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退而求其次地提出请教，若对方拒绝了，传道一事不必再提。若是对方接受，那未来可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