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密匣暗账（3 / 3）

若刘宝根所言属实，枫香观原主持真的是死于非命，按照大明律，麓南县县尉一定会亲自怪帅督办，御史司的御史也会牢牢盯着东镇司办案，若涉及张掌御和津北镇镇长，道正司、国教和御史也会下场。所以，孰轻孰重，相信刘宝仁会好好掂量的。

给刘宝仁充足的时间掂量，齐清源自去审问其他爪牙，除了刘宝根的几个亲信是枫香观的护院，能知晓些许内幕，与刘宝根所言吻合，其他人都是社鼠城狐之辈，啥都不清楚，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靠救济金勉强度日，有主家办事，就去帮办，他们是刘宝根一天一百文雇来的，在大明一文钱可以买一只大肉包子，两文钱可以做公共汽车。

时值中午，齐至言来唤去后院吃饭，齐清源暂且停止了审问。饭堂就在厨房傍边，齐清源来的时候，齐至言正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蒸腊肉。桃源观是不要求茹素的，国教里除了全真一脉，多数道脉都是吃肉的。师兄弟俩从小练武，从小就吃肉。

腊肉是去年杀年猪，用猪五花腌制的，腊肉还剩半扇排骨，一只猪后腿，猪后腿还需要风干，这些足够吃到今年年底杀年猪那会儿了。桃源观的腊肉只吃猪肉，像鸡肉、鸭肉只吃鲜活的，哪天想吃就从东侧院的鸡舍鸭栏里抓。

主食是大米饭，大米是自家地里产的，米粒饱满晶莹，甜香四溢。腊肉蒸的很好，切得很薄很均匀，肥瘦相间，油汪汪的，很下饭。一道炒菜是韭菜炒鸭蛋，鸭蛋一团团的，红彤彤的，韭菜翡绿绿的。一道凉菜是木耳伴黄瓜，放了芝麻油和蒜末，撒了老陈醋和芝麻粒，再以细盐等佐料一起凉拌，看着就清脆可口。汤是老母鸡汤，是特意为渡劫成功的齐清源炖的，鸡汤清澄，表面飘着一层厚厚的鸡油，油色清亮，喝鸡汤得趁热喝，先吹开表面的浮油，滋溜一口，再滋溜一口，或者撇着碗喝，噘着嘴随着碗口转，这样既能尝到鸡汤的鲜美又不至于被浮油烫着。

齐清源就是这样喝汤的，先是一碗鸡汤下肚，整个人就有了生气。他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接过师弟帮忙盛饭的碗，齐至言得到师兄的夸奖，害羞得笑。自师父去后，齐至言就接过了做饭重任，齐清源也尝试过做饭，但他做的饭，连偶尔来串门的大黄都不愿意吃，大黄是桃源里守门人老邱养的一只狗。

齐清源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震动，他认为五脏庙得到满足是天下第一的幸事。他吃第一碗饭，会先用筷子将米饭打成坨，接着将两片腊肉夹到饭坨上，然后夹着饭坨顶着腊肉送入口中，腊肉的浓香会先浸染味蕾，在到达油腻之前，米饭的清香接踵而至，经过咀嚼和充分拌合，两种人间美味产生了神奇的反应，再吞咽入胃，就仿佛咽了一口仙味珍馐。

他吃第二碗饭，会擓一勺鸡汤泡饭，这勺鸡汤一定是鸡油占六分的，此时的鸡汤温热，适合入口，米饭裹上鸡汤和鸡油，滑溜溜的，甚至不用咀嚼，就能滑到胃里。夹一筷子韭菜炒鸡蛋，伴着鸡汤米饭入口，稍微咀嚼，各种鲜香便在嘴里炸开，妙不可言。

齐清源就喜欢这样大口吃饭，这使得齐至言也觉得饭菜更香了，学着师兄的样子，大口吃饭。

一顿饭吃完，师弟刷碗，师兄去前院继续审问，对这些闯入者，道观是不供饭的。

也许是饥渴难忍，也许真是受到三清老爷感召有心悔过，再见到吃饱喝足后精神焕发的齐清源时，饥肠辘辘神色萎靡的刘宝根立马松口了，他请求齐清源秘密唤来一名亲信，然后当着齐清源的面命令那名亲信回家取，取得是一个密匣，密匣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密码只有刘宝根知道。

见亲信匆匆离开，刘宝根厚着脸皮请求吃饭，齐清源直言吃完了，这倒不是他扯谎，是真的吃完了，三魂归位后的齐清源饭量突然增大了许多，三菜一汤外加一锅米饭，他一人吃了大半。

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亲信匆匆而至，手里拎着一只寻常手提箱，他打开手提箱，取出一只密匣，刘宝根就让他出去了，齐清源跟出去继续绑上他。

齐清源回来，关上正殿大门，只释放了刘宝根的双手，将那密匣放在他仍被绑着的双腿上，然后往后退出一丈远，示意刘宝根开匣。

刘宝根微微吃惊这少年道人的谨慎，依言输入密码，打开了密匣。只见他从匣内掏出一本蓝皮账本，向齐清源递出，还抖了抖账本以示安全。

齐清源让刘宝根扔掉密匣，扔出账本，刘宝根愣了愣，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依言扔掉密匣，密匣落地，摔出几坨金锭银锭，还有数十粒金瓜子。

齐清源只是撇了眼散落一地的金银，又抬眼忘了刘宝根一眼，便不再理会心虚得埋首的刘宝根，戴上手套，捡起了账本。

翻开账本，有自延嘉十三年起，枫香观住持刘不凡所有从刘宝根这里支出的暗账。其中一条注明延嘉十三年九月初十，刘不凡于白鹤楼约见张掌御，相谈枫香观后续之事，期间，刘不凡送了对方两枚金锭。也有不少是由标注了“疑似”二字，这些是由仅是刘宝根的猜测，但这又表明刘不凡还做了很多比向国教掌御行贿更加隐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