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镖(一)(1 / 3)
范周宇坐在一个形状很怪的箱子上,思考着什么。那是一个多功能垂钓箱,在钓鱼爱好者中广受欢迎。不但容量大,而且箱子推手处还有倚背设计,可以给钓鱼者提供很好的休息。
刚刚钓上来的几条鱼在他屁股下的箱子里来回跃动,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撞破这个牢笼。
感受着箱子传来的震动,范周宇没有理会。他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远处偶泛鳞光的湖面,往事涌上心头。
三年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小哥,那时的他绝对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人生也可以每天都坐在湖边悠闲地钓鱼。
那段日子不堪回首,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数九寒冬,他永远都在送外卖的路上奔波着。白天陪着他的只有一部响个不停的手机,和一辆有点破旧的电动车。
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两岁的儿子早已睡着了。范周宇亲了亲儿子肉扑扑的脸颊,散架似的坐在餐桌前。
桌上是妻子给他留的饭。家里处处都要花钱,日子过得紧,连个像样的肉菜都没有。但是小夫妻俩在吃上面很有默契,一定要先紧着儿子,夫妻俩能省则省。等儿子长大了,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每天都在这种枯燥的制式工作中度过,接单,配送,接单,配送。有的时候,范周宇觉得自己工作时是个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有的时候又自己就是一个时钟,一圈又一圈的在原地打转。虽说有家也有妻儿,但是范周宇总觉得人生惨淡无光,前程一片灰暗。
他唯一的乐趣就是钓鱼,只有在钓鱼的时候他才能忘记生活的烦扰。他总说,自己一定渔民投胎来的,上辈子干的就是这个营生。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对钓鱼这么热衷。别人喜欢高尔夫球杆,他却喜欢鱼竿。别人喜欢网球,他却只钟情于线组和调漂。
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猎人,眼睛就像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水面。水面只是一个无形的阻挡,而他了解水下游动的猎物。它们只是一群低智商的脊椎动物,想要弄清楚猎物喜欢什么样的水温,在哪个区域聚集,容易被什么诱饵吸引,这些对于范周宇来说轻而易举。他的鱼饵是自制的配方,俗话说一方水土一方鱼,真正的垂钓者要懂得每一处水域鱼的胃口。
一个人钓鱼时,如果无聊了,他也会跟钓上的鱼说几句话:“下辈子投胎别做鱼了,好歹投成个有脑子的,哪怕是猫狗呢,看到钩子也知道跑得远远的。”鱼在他手上拼命的挣扎,它的蠕动和光滑让他想起了儿子刚出生时的样子,真奇怪,怎么会联想到儿子——这条鱼只不过是餐桌上的一道菜罢了。
命运的改变发生在一个下午,那天他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带着三脚架钓鱼的人。
范周宇每个月休息一天或者两天,也可以选择不休息,一个月三十天都出去跑外卖单。公司是欢迎大家放弃休息日的,多劳多得嘛。但是连轴转的日子太辛苦了,他已经咬紧牙关连着工作了二十多天,在濒临崩溃的时候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这一天,他取下了电动车后座上的配送箱,换成了垂钓箱,来到一处以前没来过的水域。就在这里,他遇到了老刘,也就是那个带着三脚架的钓鱼人。
老刘是个野钓发烧友,也是一名主播。他钓鱼的时候会直播全程,把等待时的躁动和收货时的喜悦都与屏幕那一头的观众分享。
“直播钓鱼也有人看吗?”范周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