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红夫妻同膺生死榜(1 / 6)
当天下午,洛阳西关太平街关雄客房内,肥头大耳、道貌岸然的关雄一边低头把玩案头七窍幽深的头盖骨珍藏品,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对面席囻光的讲说。
“关站长,自‘九·一八’以来,我党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进行了长期不懈的努力。”坐在对面的席囻光目视关雄侃侃而谈,“既然贵党已经承认陕甘宁边区政府,那么就理应以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为重,积极促成名副其实的统一战线,而不是错误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
“席先生所讲不无道理。”关雄索然将手中玩物推向案头,抬眼望望席囻光说:“其实,国共两党,包括老同学你我,在某些时候,就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有相同的抱负和想法的。但不知怎么总是难于协调,摩擦不断。我关某人也常感难以周全,因而也只有顺其自然、望洋兴叹喽!”
说到这里,关雄黯然收回他那双刚有些亮度的目光,从桌案上另选了一只古董珍品信手翻转,继续把玩。
席囻光是关雄在开封双河中学读书时的同学。虽然二人志趣志向不尽相同因而无深度交往,但席囻光对关雄的为人处世、习惯和作风当然心知肚明,因而在他这里沟通不畅、吃闭门羹当在意料之中。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忍放弃初衷,抬眼望望关雄,试探性地转换话题说:“关站长,有一个案子我想请您过问一下……”
“你该不是也来为那个死刑犯张景龙讲情吧?”关雄立刻打断对方话题,连连摇头说,“这个案子是上峰钦点……啊啊,是司法机关按照法律程序严格审定的,作为你我都没法进入那个层面,因而如在世外不知就里啊!”
“关站长,据我所知,张景龙的案子证据不足,疑点颇多。张景龙本身……”
“我已说过不知就里不好插手。要为这个,还请老同学免开尊口吧!”关雄再次打断席囻光的求情。
坐在席囻光身边的谢钟锋早已按捺不住不满情绪,这时霍地站起身来,冲着对面的关雄大声辩驳道:“姑夫,张景龙老师长期以来为人师表堪称楷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其才其德为人称道,有口皆碑。作为政府不表其功反咎其过,只怕是于法无据、于理不合吧!”
“放肆!乳臭未干一介晚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关雄猛然抬起眼皮,一束犀利的目光从他冰冷的眼眸里放射出来,直刺谢钟锋的面门,“张景龙何许人也,属娼是盗,会是你一个涉世不深的愣头小子能够洞悉看透的!”
“怎么就看不透了?张景龙老师所作所为天地可鉴、妇孺皆知!我们好多长年累月在他身边的学生和同事,都可以出来为他作证!”面对眼前强势的长官和长辈,谢钟锋义正词严,毫不相让,大有一副分庭抗礼、一决高下的气势。
“你,你们……”关雄依然冷酷地板着面孔,倾身向前摊开双手,“单靠你们出来作证能顶啥用?人家司法部门那是要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审理定案的,定然是有法可依、有据可查的!”
“何以见得?这些年由国民党当局经办的冤假错案多如牛毛,屈死冤死在屠刀之下的无辜民众何止千万!”谢钟锋依然慷慨陈词、不依不饶,“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姑夫你也该管管他们!”
“傻孩子,年轻人讲话要有分寸,可不能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关雄难以遏制地站起身来,拉开长脸要对眼前不谙世事的侄子好好训斥一通。但当他看到对方天真稚气、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竟在瞬间变换了一副面孔,改口说,“钟峰啊,你还年轻,有好多事情你还不懂。处身当今乱世,凡事都要小心谨慎,首先看好自家门户,最好不要卷入到涉及两党纷争、关乎生杀恩怨的漩涡之中,也免得到头来引火烧身,作茧自缚!”
“姑夫,钟峰我也就是伸张正义打抱不平,我已把一切置之度外!”谢钟锋这时意志弥坚,全无惧色。
“行了行了,别再固执,别再犯傻!”关雄故作亲近地走近谢钟锋,轻轻一拍他的肩头,“听恁姑夫一句劝吧,哪个囚犯冤不冤枉、该杀该放,不是咱们考虑的事儿,也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姑夫事忙,今儿个就不再陪你们多聊了。”
席囻光望着关雄,正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关雄头也不抬向外发话道:“谁呀?请进!”
室门开处,一个秘书轻轻来到关雄案前,向关雄啪的一个立正:“报告关站长,武司令来电!”
关雄缓步复坐案前,肃然说道:“念!”
秘书展开电报刚念了一句“子翼兄……”,即被关雄一个手势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