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鹤鸣村腥风裹血雨1(1 / 1)
听罢温秋槿的一番讲述,张石宪三人慌忙起身在血腥的现场扫视了一圈,俯拾皆是惨死在日寇屠刀之下的无辜群众。其中,为他们所熟识的仝四斌身首分离,眼睛被挖,耳朵被割;仝工斌身首分离,舌头被割;仝洪斌爬在田埂上死去,头上有一个窟窿,胸间有刺刀伤痕;仝玉香的头被砍下半个,血迹斑驳;范洪伟的祖母范苗氏81岁,被烧死在火里;常振卿的祖母9岁高龄,死于血泊之中,肋间有3处刀痕;还有大腹便便的庞大海开膛的腹腔里竟然填着一件破夹袄;个头矮短的蔡松梅残破的阴道里生生插有一根枣木短棍。
张石宪好不容易才在尸堆里翻找到张素花的尸体,他发疯般地扑上去,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摇晃着,泪水和着鼻涕顺着颤抖的下颌向下流淌。
王凝改则紧紧地拉着表妹张素花凉透的素手,大哭小叫,悲痛欲绝。
申蒙佑强忍悲痛擦干泪水,啜泣着转对同伴好生劝慰:“大娘,石宪,都别太难过了,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张大娘还带着伤,我和石宪早点送恁老人家回家吧。”
“回家?天理良心,俺哪儿还有家啊!栓儿他爹不在都两年多了,栓儿一去三五年都没个音讯……咳!往后这日子可真的是没法过了!”温秋槿说到痛处两手发抖,泪眼婆娑。
正当温秋槿、张石宪等在场众人沉浸在极度悲伤之中的时候,忽见场外夜幕里匆匆跑来一溜人影,及至稍近,方才看清是赵琦、姜圪垯、申坷垃、范火旺和范水旺等几名游击队员。他们也和张素花一样分散隐蔽在各自不同的地方,当他们听到来自鹤鸣村方向的反常动静后,都不约而同地从各自藏身之地匆匆赶来,看到眼前悲惨一幕,一个个怒火满腔、愤慨不已,他们有的满含热泪围着温秋槿好生劝慰,有的火急火燎地在尸体堆里翻找各自的亲人。
不一会儿,姜圪垯将惨遭杀害、满身血污的姜丁丁抱在众人面前,浑身颤抖、声泪俱下:“景圣嫂,俺爹、俺婆娘,还有俺那还没成年的小丁丁,全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啊哈哈哈哈……”
温秋槿一把攥住姜圪垯微微发抖的粗糙大手,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别提了,别提了,好端端一个家,全让日本鬼子给毁了啊!呜——”
“各位大娘、大叔别太难过,日本鬼子欠我们的血债,一定让他们用血来偿还!”张石宪怒不可遏地一拍胸脯,“乡亲们,小日本从1894年甲午战争到‘九一八’事变,一直到这次的全面侵华战争,已经是好多次欺负咱们了!他们所到之处奸淫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像咱们鹤鸣村这样血淋淋的惨案何止千万啊!这笔血债咱一定要跟他们清算,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赵琦哆嗦着从衣袋里掏出旱烟,用火镰点燃刚吸了一口,烟雾呛在肺管里,憋得他泪眼汪汪更加酸涩难忍:“石宪啊,你也是刚从棋盘山抗日前线回来,听说棋盘山寨铁桶一般,没成想也叫东洋大炮给炸毁了。就连偌大一座洛阳县城,多少人拼死拼活到底也没得保住。你说咱中国这么大,这么多国军,搁人家小日本手下咋就不中用了呢?”
说到棋盘山之战,张石宪与同道而来的申蒙佑、王凝改依然惊魂未定,记忆犹新。而对于守洛惨败极其原因,他们也当然心知肚明,愧莫如深。的确,张石宪随王天乙带领“棋盘山草莽大队”袭击洛阳城南日军,并将日军引至棋盘山寨与之鏖战,以寨毁人亡为代价牵制部分日军,一定程度上阻滞了日军围攻洛城的进军速度,但却没有从根本上为洛阳解围。
后来据冒死突围出来的国军士兵讲述,据守洛城的国军15军将士在武麟的统一指挥下浴血奋战,全力御敌。日军先后通过广播喊话、散发传单、送劝降书等形式,屡屡说降武麟无果,日军头目恼羞成怒,当即下令驻扎在安乐、周公庙、西关等处的炮兵部队,分别从不同方位向洛阳城厢发起猛烈轰击。一时间万炮齐发,天崩地裂,整个城厢狼烟滚滚,地动山摇。
24日拂晓,在十多架敌机强大火力的掩护下,五六千日军向洛阳东城防地发动进攻。中午时分,敌三百余辆战车在百余门炮火掩护下分六路向城内发起猛攻。由于炮火的巨大威力,94师防守的东北隅和65师防守的西北隅相继失陷敌手。
守城官兵边打边撤,把每个街巷、民房、沟岔变成战场,逐街逐巷进行争夺。在大敌面前,长期以来背负土匪恶名的15军官兵人人奋勇当先,大义凛然,血染古城。
在守城将士弹尽粮绝、即将伤亡殆尽,急切需要外援的危急关头,拥有重兵的蒋鼎文、刘峙竟公然违抗最高军事统帅部关于驰援洛阳的命令,坐视洛阳沦陷而不救。在万般无奈之下,武麟于当夜下令各部夺路出城,到洛阳城外集结待命。未退出城的部分官兵在十多处街巷与敌血战,以死相拼,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