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六节 回忆（1 / 1）
273我知道，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感受过踏入陌生环境，却要装作熟悉的样子的那种内心的焦灼。不过女娲娘娘行事缜密，给我安排了商容，又将我安排给了小白。不至于手足无措，以致方寸大乱后露出马脚。不过你为什么不关心我，而是关心任务呢？我内心涌动着这种不安，便说了出来。
274小白又低下头去，她说她可以确定我是小青，但并不能感受到我是小青，找不到和小青共处时候的感觉。她看着大王的样子，便满脑子是任务，而不是小青这个人物，她一直也在内心深处说服自己，这个人是你朝思暮想的小青啊，拿出你的温柔和妩媚，拿出你的关心和爱怜，可是真的没有那种感觉。
275小白抬起头来，眼睛中满是泪水，说，要不，你灵魂出窍一次，让我感受一下。我，我已经不能灵魂出窍了。我说，女娲娘娘封存了我的妖灵，这是为什么你只感觉我是一个凡人的原因。我不是法力修为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境界，而是现在，我真的只是一个凡人。我不能化为气态，自由飘游了，也不能以气态的形式去激发你的感觉。
276那，怎么办呢？小白失望极了，眼泪划过粉腮。我想了想说，我当然也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凡人，比如感知你，我就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不仅没有削弱，还增强了，那种感觉在我的心中涌动，我能够体会到它的力量，不如这样，你来激发我，给我讲讲我离开后，你的经历。或许能让它更强大。
277我的经历？激发你？好吧，我讲。她顿了顿，让自己的思绪回到过去。她说，她并不想让我离开，因为在我离开前，她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我走的果断，她又一直唯我是从，也就没有说出来挽留。我走后她面对空旷的山野，便开始后悔。
278春天，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潮湿的树桩上，不梳洗，不打扮，只是思考关于腐朽的问题。她想知道一个被砍掉了梦想的人，会不会重新发芽。春暖花开的日子，鸟叫也是绿的，然而，需要多少忏悔才能磨亮生锈的誓言，又需要多少祭品才能赎回洁净的时光。她说她就那样坐在潮湿的树桩上，看着河流哭着奔向大海，向发抖的缰绳，牵着她，她就像一只知道错了的豹子。
279夏日的正午，花果山像火炉一样，她在水帘洞的石椅上。如果没有刚采来的荷花摇动，没有偶尔飘过的一片思绪，她就像陈放在暑热空气中的一件杂物。她掰着指头想，这个夏日，是独自度过的第几个夏日？洞外猴头的啼叫，一声、一声，一声她听出来的是爱，一声听出来的是死亡。在这两种声音里，她就静静的躺着，像一件落了灰尘的杂物。
28夏日的黄昏，透过水帘洞的流水，她看到无数个时间的结合，把她变成一棵古树，斑驳陆离。天光的韵律在外面飘舞，她淡然的坐，悠远的躺，如河，如云，宛如老者独钓岸边，宛如一副下残了的棋。此刻，起风了，吹向深深的山谷，叶子凌乱，而她，只看到一只无名的蝉，张开透明的翼，一动一动，就叩开了她的心扉。
281秋天，她看到春天里站在水帘洞外的那个树桩，还在，整整一个夏天，没有走远，也没有靠近，有月亮的洁净的晚上，能看见星星，她想在黑夜或者阴沉的白昼，星星们也在。早起，听见了鸟鸣，她知道鸟儿藏在木兰枝里，但在下雨的清晨，鸟儿不叫，她还是知道，鸟儿藏在木兰枝里。她说她想明白了，她和星星和鸟儿一样，从来都不闪躲，只会垂头敛声，隐忍的如同苦行僧。
282冬天，树叶凋零，每一个树木，都像一个人那样站着，但比人站的更久，山中的小溪，它的出现在以前从未吸引过她，而此刻，吸引她的是它的平静，上百年，她不知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而我走后，花果山的山顶，都积满了雪。她还看见一个背柴的老樵夫，沿着河谷走向村子，滑到，接着死去，她才知道，躯体里的火也有尽时。那一刻，她感到如此的孤独。
283我哭了，再一次拥她入怀。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我说我看过你写的字：这是怎样的夜，是想你的夜，心无旁骛、月凉如水。她问，你回去过水帘洞吗？我说我没有，是壶中仙让我看到的，只是看到而已。我找寻你，却没有找到。为什么离开花果山呢？后来我听你的姐妹说，你又受了伤，是怎么回事？
284小白说，那时的我，的确已经离开花果山了。因为龙王，你在的时候，他就来过水帘洞的，被你赶走后消停了一阵子。不过后来龙王受到了昊天上帝的册封，掌管东海，东海波大浪急，修建水晶宫进展缓慢，于是他想到了大禹治水用过的定海神针，便来找我要。我哪里有，他便强逼，我们便交了手，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的龙爪抓伤，只好逃回轩辕坟。
285逃回轩辕坟后，两姐妹为我医治。但始终没有好，一次我在轩辕坟外晒太阳，被一群猎人发现，他们又射中了我，我惊慌逃跑，昏在路边，本以为死掉了，没想到被西岐的伯邑考救活，他还请人医治了我的伤。伤好以后，我就一直在西岐王府里待着。后来女娲娘娘用招妖幡将我唤去，让我附身苏妲己的身体，进宫惑乱大王。
286女娲娘娘什么时候召唤的你？我问。就是在去年娘娘圣诞后一天。我领旨后，心烦意乱，不知如何行事，就回到了轩辕坟找我的姐妹帮忙，可我的姐妹也没什么主意，于是我就想到了龙王向我要的定海神针，以为那必定是一个好法器，必要时候可以防身。便去了趟涂山，因为我是在涂山附身的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