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从贫困中走来(1 / 1)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班里很多同学都有一只不需要削笔芯的笔,可以直接写字到本子上,而且橡皮擦不掉。有人告诉我这样的笔叫做油笔,两毛钱才能买一支,不过可以用很久。
放学回家后,我让奶奶给我买油笔。奶奶嫌贵,不给买。我平生第一次和大弟一样为得不到一样东西大哭起来。
天黑了,我依然在哭。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去给我买回一支油笔。
遗憾的是这支好不容易拥有的油笔用了不长时间就开始自动往出冒蓝色的油渍。我悄悄地把这支油笔搁置起来,之后再也不敢向家长索要任何东西了。
班里几乎每个同学都有一个漂亮的文具盒,而我只有一支铅笔一个橡皮。削铅笔的小刀总是借用别的同学的。
一天自习课时,老师对我说:“让你奶奶给我买个铅笔盒吧,我看见你奶奶在街上卖黄瓜了。”我害羞地低下头不说话,我知道奶奶偶尔会把我家院子里种的一些黄瓜西红柿装在篮子里带到合作社门口去卖。卖这些东西换来的钱那是要派上重要用场的,我也知道我的文具盒不在奶奶的考虑范围。
尽管老师提醒了,但我有了上次因为要得到一支油笔大哭一场的经历后,断然不再向奶奶提出想买文具盒的要求。
就算没有文具盒,我一样能上学,一样能想办法不让铅笔橡皮在书包里乱滚。我找了一个医生打针后废弃的硬纸盒,虽然不能放长的铅笔,但只要铅笔用到一半时就能放进去。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找来一个黄铜笔帽,当铅笔用到很短无法用手拿的时候,我就把铅笔头套进笔帽,这样我就能握着笔帽继续使用极短的铅笔头了。
小时候我在姥姥家过夜都是睡在姥姥的被窝里,明哥和姥爷一个被窝。到我上学后,姥姥特意给我和明哥各自做了一个小一些的被子。
回到我家时,我就和奶奶睡一个被窝。我上学后依然和奶奶盖同一个被子,奶奶似乎没有计划给我做个单独的小被子。
后来母亲连着给我生了几个弟弟,而母亲只负责照顾吃奶的最小一个。
原本大弟是和父亲睡一个被窝的,但偶尔大弟闹着也要和奶奶睡。于是,大弟不由分说地搬着他的小枕头钻到了奶奶被窝里,不过他选择了下面,我有点反感脚下的大弟,他的脚总是挨到我的脚,讨厌得很。我不时蹬他两脚,他自知理亏便换个角度伸腿。
随着三弟的降生,奶奶的被窝随后又钻进个二弟弟。二弟和大弟都睡到了被子的另一头。
奶奶的被窝可真够大,但我开始越发反感脚下的弟弟们了。坚决要求奶奶给我自己做个单独的大被子。
奶奶带着我到合作社选被面,我亲自选了一款花朵不大不小的紫色花布。不久,我拥有了自己的一条新被子。
我家粮食年年不够吃,不等到收获的季节,我家就没有粮食了。
青黄不接的时候,奶奶只好独自出去借粮食。父亲很少出去借粮,母亲更是抹不开面子。
三舅有工作挣钱后,给母亲买来一双天蓝色的尼伦袜子,我上小学二年级,看到班里的同学也有穿这种袜子的,尼伦袜子看着比棉线袜子高级细腻。同学给我演示二者的区别,用手往起一拽,再放开就会有尘土飞起。显然我脚上的棉线袜子没有如此弹性。第二天我偷偷把母亲珍藏的蓝色袜子套到自己脚上,虽然大一些,但我还是把多余的部分都塞到鞋子里了,穿到学校自豪地向同学们展示我的袜子也能弹出尘土。回家后很快被母亲发现,她生气地把我脚上袜子脱下来重新藏了起来。
春节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奶奶给我买一双尼伦袜子,这次奶奶没钱也想满足我的心愿,她拉着我的手拐过两条街,到了一个人家,进门奶奶就说我家孙女就缺一双袜子,你们那年赊账的钱也该多少还一些吧?那家人正在吃饭,男主人靠被垛吸烟无语发愁的样子。我和奶奶站在他家地上等待,后来无趣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