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间幕（之一）·罪与罚（上）·根籍（3）（1 / 3）

一名人类军警乘着警用单人反重力舢板路过，面对眼前的凄凉景象，尴尬地别过头去，加速驶离。

阿兹查特人已经掌握了治安系统，为数不多的人类军警如果想要保住饭碗，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就只能忍气吞声，对受苦受难的族人同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暴力机关的支持，即便目前人类的数量远远超过抵达沙特莱安的阿兹查特人，但人类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恩里克行走在这座废墟之城，这颗坟墓之星，行走在他手足同胞无尽的苦难中。那些外星入侵者成群结队地四处搜刮，随心所欲地劫夺幸存者难以果腹的食物，耀武扬威般抢走他们在第一波洗劫中漏下的财产。

而人类幸存者被推搡，被殴打，被驱赶，如同一群肮脏的牲口。

他们躲在角落，眼睛里燃烧着不甘和愤怒，将自己仅有的一切拱手相让。

大规模的肆意杀戮已经停止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一个喝醉了的阿兹查特人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到恩里克面前，伸手去抓他佩在腰间的手枪——那是联邦战舰舰长的特权标志，在战时随身佩戴轻型手枪而不受盘查，但阿兹查特人被酒精麻痹的木头脑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阿兹查特人肆无忌惮地叫喧着，以为自己已经征服了这颗星球。恩里克冷冷地盯着那只伸向自己枪套的丑陋爪子。在那一瞬间，满腔悲怆被愤怒点燃，升腾起熊熊业火。

男人猛地抓住阿兹查特人的胳膊，拔出手枪塞进对方滴着消化液的口器。他扣动扳机，子弹崩碎了阿兹查特人的脑壳，火药气体喷薄而出，迸发出隆隆炸响。

附近的阿兹查特人武装巡逻队闻声赶来，却被人类幸存者扑倒。他们用瓦砾碎片，用拳头，甚至用指甲和牙齿，对抗拥有警用致命性武器的阿兹查特人。那一天，血肉横飞，伤亡惨重，但手无寸铁的愤怒人类赢得了战斗。

“觉醒吧，我的兄弟姐妹！觉醒吧，我的骨肉同胞！”

男人振臂高呼，积压在心底里的怒火在胸膛中汹涌澎湃：

“乞求得不到公正，忍让换不来安宁，我们必须奋起反抗！这是一场新的战争，我们只为自己而战，只为人类种族的存亡而战！联邦抛弃了我们，那就随他们去吧！从今天起，从此时此刻起，我们不再听命于背叛人类的星际联邦；我们，人类，是自己的主人！

命运加诸苦难于吾身，吾必千百倍奉还！”

那场血腥战斗的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们高声呼应，就像在黑夜中点燃的火花。

愚钝的阿兹查特人占领星系之后自以为高枕无忧，没有阻断人类原住民之间的通讯，于是几个小时之内，“独立宣言”和那个男人揭竿而起的形象便家喻户晓。阿兹查特人终于发觉没有武装的人类不是待宰的羔羊，但为时已晚。

抵抗运动自发兴起，局部骚乱如同野火燎原般席卷了整个星系。已经被孤立的人类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死亡反而成了解脱——唯一不同的是，忍辱而死，或慷慨赴义。

阿兹查特人再次犯了错误，他们没有进行安抚和分化，只是一味地镇压，导致忍无可忍的人类军警临阵倒戈，协助起义者攻破了军械库的大门。

冲突进一步升级，局势几近失控。

惊慌失措的阿兹查特人以陆军部队的忠诚相要挟，要求联邦为他们犯下的一系列愚蠢错误擦屁股，而联邦当局出于与苏瓦里安自治联盟战争大局的考虑，只好下定决心彻底牺牲绀海星系，秘密调遣一支由人类组成的军情局特遣分队镇压暴动——若派遣阿兹查特人操持的陆军，只会导致毫无节制的大屠杀。

为了掩人耳目，联邦征调了阿兹查特人的民用舰船来运送特遣分队前往绀海星系，但事出紧急，没有来得及对全部的舰船进行通讯加密。最高议会马上就会尝到这种纰漏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