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殒(1 / 7)
“朗月绮楼初见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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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将泛鱼肚白。
叶辛再次紧了紧身上的狐毛大氅,将自己的小脸藏在厚厚的领子中。
真冷啊。
她望着身后的山崖,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那座陡坡真是险,若不是卯足了劲儿一口气狂奔上来,怕是要连人带马摔下山去。
想是“温室”里待得太久,孤身一人在外生存竟如此吃力。
又想起临走前师公的表情,叶辛觉得莫名其妙。她心下嗔怪起老人家郑重其事的语气。出门采药而已,何以搞得像生离死别。
虽然说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出谷,并且准备去很远的地方。
嗔怪之余,她心下柔软起来,开始同情老人家眼中的不舍。
自己从小便长在师公身边,就算他们之间并不会有多么亲昵的对话,但在这深不见底的不斟酒,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能安然无恙的长大,甚至能有一间单独的小屋生活和实验,完完全全是因为这个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亲人。而这位发须雪白,在谷中人人都要尊称一句“长老”的人,其实只是她父母的老师。
她的父母已经死了十四年又一个月了。
她依稀记得母亲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总是在埋头工作,好像不怎么跟她亲近。她一哭闹,只有父亲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哄她。她记得那时候更愿意蜷缩在父亲的膝上,细细数着他下颌密密的胡茬。
可是突然有一个清晨,她像往常一样醒来,她的父母却消失了。他们常常出入的屋子,也换了主人。
师公那段时间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半天无一语,眼睛却直直望着天上,她怎么叫他都不理。
谷中的人们对她的态度却一改往日,开始有意无意地嘲讽她的父亲是“叛徒”,辱骂她的母亲是“祸害”,而她自然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因为父母的逝去,往常那些暗戳戳的白眼一夜之间全部露出了真面目——没有人会服气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仅仅是窝在屋里鼓捣些花花草草,便能跟刀口舔血的他们平起平坐。
她看不上这些刽子手贪婪嗜血的爱好,更看不上他们引以为傲的姿态。比起与他们共事,她宁愿一生蜷缩在屋子里不见天日。
后来大一些,师公用往常与她聊天时候的淡然语气,告诉她父母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