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玉（1 / 2）

“不要白费力气了。”丁美名起身说道，不知何时意识已经恢复，她的口吻不再嘶哑，收起了狰狞的面容。“请为我梳理下，可以吗？”

早川雪打开房门，小玉拨开她面前散乱的头发，多日厮闹耗尽了她的体力和精神。她的眼睛黯淡无光，若不是如此，米黄色的鹅蛋脸小巧又大气，修长的睫毛每眨一下眼就像垂落的蒲扇翩翩起舞，不经意间的回眸又会令多少异性流连忘返呢。

小玉轻盈的拨弄着她的头发，黑色的长发垂直而下，柔顺透亮，虽有些油污，让人好不羡慕少女饱满的发量。自己并不是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梳头上的人，早上都会和几缕不听话的发线较劲，几次尝试捋顺无果后索性应付着绑在一起。

这次她显然格外耐心，悉心的为身前这位同龄的女孩盘起段清新利落的麻花，她的手法温柔娴熟，发丝穿过指缝，只是稍作停留，有序的跟随着手指的律动卷起，上浮，下落。少有打结，也生怕女孩感受到疼痛。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只是还抱有一丝奢望。”听到那通电话后，才让她彻底死心。“幼儿园开始，妈妈会在餐桌上提醒我因为爸爸辛苦的工作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我要学会感恩；会在给我试新衣服时提醒我它的价钱，每年入学时，他们会在客厅把一沓学费交到我的手上，告诉我几十张钞票多么轻盈，换来它却需要父母一个月不辞辛劳的工作。我努力学习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报答他们生我养我的恩情，可惜十八年的寒窗苦读，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两名天使站在门外，身后推着一口棺材。整具棺椁是洁白无瑕的乳白色，那并不是用油漆涂抹而成，应该是使用某些特殊涂料，更能挥发出朽木的香气。棺材盖上用金丝缠绕边线，衬托凸起的曲面形状，羊毛鹅绒皮垫缝制在棺椁内部，里面铺满白玫瑰的花瓣，只待有人躺在它的怀里安息。

“丁美名，女，18岁，224年2月7日检测发芽，经特殊接触管理局再计算，定于同年同月1日举行圣别仪式。”

丁美名捋了捋衣角被自己压折的褶皱，折痕依旧清晰可见，任凭她反复揉搓，鲜明的折角犹如眼前无法改变的现实，她放弃了。

天使递给她一瓶水和一粒白色的药丸：“吃下它，你会睡得很惬意。”

他们搀扶着丁美名躺进棺材里，后者打趣道：“还挺舒服，至少比蜂巢的床垫高级。”

小玉被她的笑话逗笑，转瞬间又觉得悲伤。她搀扶对方时，那双手在颤抖的同时，是那么冰冷，她的恐惧无处宣泄，一生的寄托在千里之外诅咒着自己。纵使有再多执念，也行将就木。

“等一下！”

小玉拦住准备离开的天使，双手连同身体用力的保护躺在里面的少女：“对不起没能让他们来见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的拥抱可以代替，再见了。”

两个纯洁的心灵交织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即使没有四目相对，二人的双眼早已模糊湿润。少女终于按奈不住心底的悲伤，躲在小玉怀里痛哭起来：“我真的尽力了，真的努力了！变成这样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责怪我！为什么！哪怕是最后，好想问问他们，我到底做的好不好！我是他们的骄傲吗？”她哭了很久，直到安眠药的药效发作，少女才不甘心的睡去，小玉擦拭掉她眼上的泪痕，目送着她离开。

“放心吧，听说这次是由大天使长专门为她进行圣别，相信她一定会走得很安详的。”

“是吗？”小玉喃喃自问：“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选择，真的会感觉安详吗？”

蜂巢里的异人纷纷站起身来，眼神跟随着少女的棺椁，这种行为在每次有人被带去圣别时都会发生。这些人眼神复杂，或许是在送别同伴，也或许是在彩排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