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官城内沦落人 第2节 易居唔长者（2）（1 / 2）

当我再次登上九眼桥时，酒吧街上已是灯火阑珊，嘹亮的歌声响彻天际。

锦江河上游的廊桥，张灯结彩灯笼高挂，正以妩媚的姿态迎接着各方宾朋中西友人，精美的食物被吞进了一张张饕餮大嘴。

这一座城市，从往昔艰辛的积累，走向而今狂热的消费，整个社会似乎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繁荣和富足，在回馈着纷足踏来的生灵。

这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的迷离世界，它赋予物质身体，最大的功能性满足，以及离奇古怪的审美愉悦。咋一望去，仿佛步入到了波德莱尔视角中，那些肉体的痉挛和光怪陆离的幽暗世界。

望着闪烁的霓虹灯，我不由地记起了那芹溪先生，想他从花团锦簇的怡红院中走进绳床瓦灶的悼红轩时，该会是怎样的心情？真是，人生沉浮如梦如幻，一枕黄粱独上红楼。也许正是历经过豪门的富贵、体验过生活的艰辛，才给予先生无限的创造激情。

偈曰，“寒冬噎酸禨，雪夜围破毡。”先生十年如一日的伏在案几上，他心中的万千情愫，犹如丝丝缕缕的长线一样，竟数不清理还乱。他眼眶里流下的泪滴，化作笔尖下汩汩流淌出的文字。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呵！先生在悲怆中离去，却留给了世界一个叹为观止的奇迹。

酒肉的香味在冷冽的夜风中盘旋，它像是故意在围绕着我的身体，恣意的在勾引挑逗我的嗅觉一样。尽管我吞咽着唾沫，并努力的告诫自己，要经受得起食物的诱惑，但依然感到腹内空空如也饥肠辘辘。

我知道，那豪华酒店的美馔珍馐不是我能享用的，但路边小食摊的肉串，也敷衍不了我的肠胃。

“该用什么样的酒肉，以此来犒赏我疲惫的身体？”我调侃着自己，脚下却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的，朝着水井街南路飞快走去。

***

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的一生中，也许注定离不开“食物和性”这两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前者关乎民生根本，后者基于繁衍和欢愉。

对于我来说，尽管对后者渴慕多年，但依然仅仅是心中的一种奢望，但对于前者，只可以敷衍马虎不可以完全抛弃。如是观之，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没有比获取食物能量更具有现实驱动力了。

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我就回到了水井南街。当我站在居民院的大门口时，陡然看见几个老人和门卫站在一起在聊天。我侧身走了进去，夜色将我隐藏了起来，正好可以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原来，这几个老人和负责收发的门卫都是原单位的职工，也是这一栋房子的原住户。由于这片区的楼龄超过一定年限，基础设施都已经很陈旧，政府计划将土地出售给一家房地产开发商。

所以，社区的工作人员就通知到居民，要向他们征询关于拆迁的安置意见。因此，持有房屋小产权的居民都从其它地方陆续的赶过来，然后，大家就相互打听相关的政策资讯。

除此之外，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内容中捋出一条线索：这一栋房子曾是繁星诗刊社分给编制人员的住房，后来，由于诗歌的欣赏者和创作者们，都将身心投向了其它领域，诗刊的发行量也在逐年减少，最后终于停刊了。因此，繁星诗刊社的编辑和职工们只好另谋发展，一些致富的人嫌院里和套内的环境太差，大多数都搬出去了。然后，原住户们就将空出来的房屋用以出租，再获得一笔租金收入。

站在我前面的门卫扭过头来，他警觉似的看了我一眼。以致于，使我感到有些羞愧，觉得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一件不值得骄傲的事情。我只好朝二单元的门洞中走去，再慢慢的登上楼梯。

随后，我抬腿慢慢的拾阶而上，心里却在不断的想着：“哦，这就是桂影书所说的‘公房’吧？那桂影书是繁星诗刊社里的编辑，或者是一般的开水工？停刊以后，他去了哪里，怎么搞得跟一个老年乞丐似的？想想以前，繁星诗刊社是多么红火呀，在国内外都有着响当当的名气。哎，真是可惜了。不管怎么说，桂影书在诗刊社工作，都是与文化打着交道的，以后我见到他，可不能再‘桂大爷，桂大爷’的叫他了。我应该怎么叫他呢？算啦，我还是叫他‘桂老师‘吧？这样，显得我也比较有文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