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经质(1 / 3)
不正常的张吉生渴望自己是正常人。
如果是正常人,张吉生出来打工这么久,他一定不会请求冬天留下看工地,他会和大家一样,领上厚厚的钞票,迫不及待地回家炫耀、过年。
如果是正常人,他也不用掩饰自己,隐瞒行踪,伪装成一个老练的工人。
现在,不正常的他,一听见大门响,就汗毛直竖,后背发凉,一双总是闭不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那个方向。
对于他而言,生活是赤裸裸的危险,有可能随时伴有血腥,将他这样一位成年男人逼入绝境。
他在黑暗与深渊中摸索前行,故做坚强,努力让别人看起来他是正常的,他想走出这片黑洞。
有人企图进工地,明为捡破烂,实为拿点铁家伙卖钱。张吉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故意大声呵斥,为的是让黄总的亲戚听到,过来帮忙,但那个人从来都视而不见。
捡破烂的的男子进不来,把老婆从门缝推进来。女人怯生生地磨:让捡点吧,都是工地不用的东西。
吉生哭笑不得,提些水泥袋子,从门缝塞出去。
做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多年,张吉生越来越趋近苦行僧。小时候,他家的大门永远紧闭,他们几乎不与村人往来。
几亩薄田,每年仅够吃喝,即便这样,张在也不允许他外出打工。以前,吉生很感激他,现在想法变了,那个人可能是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才不让他出去的。对,就是这样!
那时候,生活都不好,没人有资本敢养外室,张在一介绒毛贩子,一脚踏进这个黑洞,明知前途艰难,硬生生撑了几十年。
母亲于鲜儿侍弄这些田地,活着的最大目标,就是在家里、在院里、在地头,盼等那个黑黢黢的男人。
吉生不止一次给母亲甩脸子:你的男人你等,为啥我也要一年到头等他?
母亲说:这是做外室的本分,你是外室的儿子,自然也要等。男人在外头打拼不容易,这些年我若不这么对待他,他早就厌烦,屁股一拧回他那个家去了,我们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