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久仰久仰(1 / 13)
夜幕深沉,熬过了最困的时候,隋景澄竟然没了睡意,演义小说上有个夜猫子的说法,她觉得就是现在的自己。
那本小册子上记载的吐纳之法,都在正午时分,不同的节气,白日修行的时辰略有差异,卷尾有四字极其动人心魄:白日飞升。
先前在官道离别之际,老侍郎脱下了那件薄如蝉翼的竹衣法袍,还给了女儿隋景澄,依依惜别,私底下还告诫女儿,如今有幸跟随剑仙修行山上道法,是隋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护,所以一定要摆正姿态,不能再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架子,不然就是糟蹋了那份祖宗阴德。
那人始终在练习枯燥乏味的拳桩。
隋景澄起身又去四周拾取了一些枯枝,有样学样,先在篝火旁烘烤,散去枯枝蕴含的积水,没直接丢入火堆。
这些年她的修行,跌跌撞撞,十分不顺,由于没有明师指路,加上那本小册子所载内容,除了驾驭金钗如飞剑的一门实用神通,让隋景澄学了七八成,其余文字,都是仿佛一本道经开宗明义的东西,太过提纲挈领,凌空虚蹈,使得摸不着头脑,就像那人先前随口而言的“道理难免虚高”,又无人帮她复盘,破解迷障,所以哪怕从识文解字起,隋景澄自幼就苦苦琢磨那本小册子,依旧觉得始终不得其法,所以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依旧还是一位二境瓶颈练气士。
隋景澄其实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拿出那竹衣、金钗和册子三件仙家之物,若是那位神通广大的剑仙前辈看中了,她其实无所谓,但是她很怕那人误以为自己又是在抖搂小机灵,而她弄巧成拙可不止一次了。
陈平安停下拳桩,坐回篝火旁,伸手道:“帮你省去一桩心事,拿来吧。”
隋景澄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三支金钗,一本光亮如新、没有丝毫磨损的小册子,古篆书名《上上玄玄集》。
隋景澄轻声道:“前辈,钗子有些古怪,自幼就与我牵连,别人握住,就会烫伤,早年曾经有婢女试图偷走金钗,结果整只手心都给烫穿了,疼得满地打滚,很快就惊动了府上其他人,后来哪怕手上伤势痊愈了,人却像是得了失魂症,时而清醒时而痴傻,不知何故。”
“没事。”
陈平安一手接过册子,一手摊开,隋景澄轻轻松手,三支宝光流转、五彩生辉的金钗落在了陈平安手心,金钗微颤,但是陈平安手掌安然无恙,陈平安端详片刻,缓缓说道:“金钗算是你的本命物了,世间炼物分三等,小炼化虚,勉强可以收入修士的气府窍穴,但是谁都可以抢夺,中炼之后可以打开一件仙家法器的种种妙用,就像……这座无名山头,有了山神和祠庙坐镇,大炼即是本命物。赠送你这三份机缘的世外高人,是真正的高人,道法不能不说十分玄妙,最少地仙无疑了,说不定都可能是一位元婴修士。至于此人为何送了你登山道缘,却将你弃之不管三四十年……”
一直竖耳聆听的隋景澄,轻声道:“三十二年而已。”
那人笑道:“几个月要不要也说说看?”
隋景澄神色尴尬。
陈平安先将那本册子放在膝盖上,双指捻起一支金钗,轻轻敲击另外手心的一支,清脆如金石声,每一次敲击,还有一圈圈光晕荡漾开来,陈平安抬起头说道:“这三支金钗,是一整套法宝,看似一模一样,实则不然,分别名为‘灵素清微’、‘文卿神霄’和‘太霞役鬼’。多半与万法之首的雷法有关。”
隋景澄一脸匪夷所思,由衷感慨道:“前辈真是见多识广,无所不知!”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三支怎么看都毫无差异的金钗,竟然连名称都能一口道破天机?
陈平安看了她一眼,“金钗上有铭文,字极小,你修为太低,自然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