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集 蔡邕劾奸(2 / 10)
不一时众人答毕,皆都封囊而退。灵帝坐于殿中,挨个拆囊观看。
见马日磾、张华、单飏都是虚应故事,援引前朝灾异,劝天子修德施仁以禳之而已。
又看帝师杨赐之奏:臣闻之经传,或得神以昌,或得神以亡。国家休明,则鉴其德;邪辟昏乱,则视其祸。今殿前之气,应为虹蜺,皆妖邪所生,不正之象,诗人所谓蝀者也。方今内多嬖幸,外任小臣,上下并怨,喧哗盈路,是以灾异屡见,前后丁宁。今复投蜺,可谓孰矣。昔虹贯牛山,管仲谏桓公无近妃宫。今妾媵嬖人阉尹之徒,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下,招会群小,造作赋说,以虫篆小技见宠于时,如兜、共工更相荐说,旬月之间,并各拔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郄俭、梁鹄俱以便辟之性,佞辨之心,各受丰爵不次之宠,而令搢绅之徒委伏田亩,口诵尧、舜之言,身蹈绝俗之行,弃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处,从小人之邪意,顺无知之私欲,不念板、荡之作,虺蜴之诫。殆哉之危,莫过于今。幸赖皇天垂象谴告,惟陛下慎经典之诫,图变复之道,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内亲张仲,外任山甫,断绝尺一,抑止游,留思庶政,无敢怠遑。冀上天还威,众变可弭。老臣过受师傅之任,数蒙宠异之恩,岂敢爱惜垂没之年,而不尽其慺慺之心哉!
灵帝看罢师傅之奏,掩卷太息,陷入沉思。因知杨赐之语,皆乃发自肺腹,并非空论是非。沉吟良久,又览阅蔡邕对策,则更为吃惊。只见蔡议郎奏策略云:
臣伏惟陛下圣德允明,深悼灾咎,褒臣末学,特垂访及,非臣蝼蚁所能堪副。斯诚输写肝胆出命之秋,岂可以顾患避害,使陛下不闻至戒哉!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蜺堕鸡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生则赀藏侔于天府,死则丘墓逾于园陵,两子受封,兄弟典郡;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者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圣意勤勤,思明邪正。而闻太尉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勋伟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并叨时幸,荣富优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又尚方工技之作,鸿都篇赋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忧。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之典,众心不厌,莫之敢言。臣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答天望。圣朝既自约厉,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臣以愚赣,感激忘身,敢触忌讳,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
灵帝览奏叹息,因起更衣。
曹节见诸人奏对未及重新装入封囊,便迅即偷窥一遍。因杨赐是为帝师,且未明说应罢黜者为谁,自是拿他无法;但蔡邕所劾奸人却都标出名姓,于是悉被曹节泄漏出去。
由是凡被蔡邕点到名字者,包括灵帝乳母赵娆、永乐宫宦官霍玉,太尉张颢、光禄勋伟璋、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等人,又鸿都门学群小,立刻群起反击。
此事之前,先是蔡邕与司徒刘郃不和;蔡邕叔父卫尉蔡质,又与将作大匠阳球关系不洽。而将作大匠阳球,却又是中常侍程璜女婿。
程璜既知蔡邕奏本内容,遂指使女婿阳球人等,写成匿名奏疏,诬告蔡邕。其疏略云:
卫尉蔡质、议郎蔡邕叔侄,曾数因私事请托于司徒刘郃。只因刘郃秉正无私,不肯答应,蔡邕于是怀恨在心,故此诬害朝中群僚。其心可诛,伏乞圣裁。
灵帝接到匿名书信,因下诏给尚书,命召蔡邕质问。
蔡邕上疏辩白,但与叔父还是被送入洛阳狱,有司议罪,应将二人弃市。中常侍吕强怜悯蔡邕无辜,因向灵帝求情。
灵帝想起蔡邕奏章末尾之语,知道定是奏疏泄密,故此遭人诬害。于是下诏免死,与家属流放朔方郡,遇赦不免。
阳球闻说,不肯罢休,遂以重金收买刺客,于路刺杀蔡邕。
刺客却被蔡邕正义感动,故此不为阳球所用。阳球又贿赂有司官员毒害蔡邕,受赂者反将消息告诉蔡邕,要其提高警惕。蔡邕因此平安无事出京北上,居住在五原安阳县。
蔡邕之前在东观时,正与卢植、韩说等人一起修撰《东观汉记》,此时遭逢流放,未及写成。因此在流放期间撰写完毕,上书天子,呈报所著《十意》,分别首目,附在书尾。
灵帝爱怜蔡邕才高,适逢次年大赦,于是赦免蔡邕,准其返回原籍。
蔡邕得到天子赦书,意外之喜,由是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回郡。
五原太守王智乃是中常侍王甫之弟,闻说蔡邕复被朝廷启用,声称钦慕蔡邕才学人品,非要置酒为其送行。蔡邕难却盛情,只得赴宴,应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