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炼（三）（1 / 4）

那老人如一颗出膛炮弹般重而狠地撞在地铁站前无形的薄膜上，狂风乱作，鼓荡衣衫。空气竟然出现了“凹陷”的现象，这以物理学的角度来讲是极度不合理的状况，但又切实发生。那层薄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咯吱”声，像被重物碾过的陈旧地板，但最终还是带着巨大的力道回弹，击飞了他。

老人在空中轻巧地翻身，落地，歪了歪头，忽然变得不疾不徐，鹅行鸭步。他又佝偻起身，单手背后盘起核桃，踱步过去，右手屈起食指指节在那层薄膜上敲敲打打，不时张开五指按压，又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戳，像是顽童戳着漂浮的泡泡。

“嚯，也算是大手笔了。”老人搓了搓脸，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停下了手。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92式手枪，就好像哆啦a梦从口袋里掏出竹蜻蜓那样。比起一般的92式，这把枪支有着红白两色的涂装，纹着古老而繁复的图腾，华丽而危险。

qsz-92型手枪，全称qsz92式半自动手枪。该枪分为58mm和9mm两种口径，性能比之于以往大幅度提高，尤其注重人机工效设计——92式最初是为了替代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54式手枪而研制的。后来，随着不断地完善和研发，推出了军用和警用两个版本，全面列装部队和特警。比起伯莱塔92/96系列、格洛克系列等国外手枪，国产的92式手枪的人机工程设计显然更符合中国人的手形。

他单手单臂式据枪，拨动保险，对着空气就是一枪。子弹毫无阻碍地透过薄膜，击中扶梯炸开，留下一个焦黑的大洞。

“哇……哦。”这意想不到的威力饶是他也愣了半晌，不由感叹：“这疯子给我枪改得鸟枪换炮啊。”

“发生什么了？！”王不惑和梅有劲一路疾跑，气喘吁吁，好像日剧中追逐落日那样。

“很显然，你设置的‘界’被动了手脚，王不惑同学，”老人慢条斯理地说，“原本这个‘界’设置的条件是内外守恒，外面的人进得去，而里面的人出不来，现在它被反转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却出得来。”

“这怎么可能？”王不惑错愕。他伸手去触碰那层薄膜，但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像风压，又像推不开完全沉入水底的车门。

梅有劲也试验了一下，结果一样。

王不惑不甘心，试图催动他所设置的“界”。可发出的指令如泥牛入河般石沉大海，完全失去了建立的联系。

他失去了“界”的控制权。

王不惑看向老人，于是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幽深瞳眸。他明白现在这种状况意味着什么，如果要细究，这并不只是所谓“失误”能解释，并且受些惩罚便一笔带过的事情。校长钦点、特级专员亲自到场监督，学院教师随行的一场试炼，它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等待他的不光是什么任务失败、开除学籍，极有可能这样的失误会引来执行部那些肃清专员的调查，甚至是抹杀。王不惑有参与过执行部的肃清任务，他明白那些人的高效、训练有素，以及冷血。

但他并不怕这些，他作为三年生里最为优秀的学生之一，帮助学院执行了大大小小的、不计其数的任务，所以他禁得起任何背景调查以及审问。他真正害怕的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导致试炼任务失败，“界”内的两人死亡。

王不惑艰难地扯了扯领带，松开领口，但还是感到呼吸困难。这场他傲慢地认为根本没有必要举行的试炼出了意外，意外不是出在那个呼呼大睡的目标陈慈身上，也不是出在那个初出茅庐的一年生身上，是自己亲手设置的“界”被不知什么东西轻而易举地入侵，成了这场试炼最大的意外。而因为他的无能，一个有可能有着幸福生活的普通人，本可以娶妻生子，安度晚年；一个有可能有着光明未来的一年生，或许能在未来的学院生活中一展拳脚，进入她想要进入的什么什么部……可他们现在都要死在这个地铁站里了！

王不惑嘴唇颤动，脸色铁青。他的眼神闪动，最终变得狠厉：“我会负起责任。”

他催动身体内的力量，浩浩荡荡的波纹在他身后聚合，在空气中烙上密密麻麻的龟裂状网纹，咔吧作响。

可这时候“叮”的一声凭空响起，如古寺檐下的铜铃摇晃，涤荡人心。霎时间那些崩裂的妖力如同被古寺中冷寂而肃然的风包围一般，沉静下来，变得中正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