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凶手(1 / 2)
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如一团火焰般划过夜空。在坎坷崎岖山路上飞奔的四个男子,骤然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天空,流星已经一瞬即逝,但他们却是泪流满面。据说天上每落下一颗流星,天神就会收走凡间一个人的性命,刚才空中绚丽夺目的烟花,是不是万人敌燃烧的生命?
若非如此,这四个铁石心肠的铮铮硬汉,岂会悲从心来,难以自禁?可是他们只怔了片刻,随即又冲了出去,冷风很快吹干了他们脸上的泪水,此刻他们脸上只剩下坚毅果敢。兄弟,朋友就像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无论气氛如何融洽,但总会有人起身离开。天上有月圆月缺,人间有生死离别,况且他们都是将脑袋别在腰间,刀口舔血的人,承受能力强于寻常人。
现在他们只想为万人敌报仇,用仇人的血来祭奠自己的兄弟,便是对这段友情最好的交待。他们很快冲入泥马镇,除了灯火通明的‘煮酒论英雄’,其余人家皆是门窗紧闭,熄灭灯火。万人敌倒在酒肆门口,身后留着一道极长的血迹,虽然早已没了气息,但仍然眼睛瞪得大大,凝视着门外的道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是不是在他生命弥留之际,听到了兄弟急促的脚步,关切的呼叫,故而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他们见得此情此景,瞬时间曾经快意情仇,仗剑天涯的日子涌了上来,忍不住心中一酸,潸然泪下。一个身着灰色僧袍,头上却无戒疤的胖大汉子跳了起来,大叫道:“四哥,四哥!”身子落下的时候,有意把力量聚集在膝盖上,坚硬的地板竟被他压得粉碎。
他举起两只钵盘大小的拳头,一拳一拳击打着地面,很快手上鲜血长流,但他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好像非要摧毁自己双手一样,谁都知道,他和万人敌的关系最好。其他三人轻轻叹息着,皆是用一只手捂着嘴巴,一滴滴鲜血从手掌边缘流了下来,敢情是牙齿咬着肌肉,勉强抑住感情。
忽然之间,听得有人喃喃叫道:“叶枫……叶枫……”他们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活着,既伤感又诧异,一齐转头望了过去,原来是“孝义三郎”郭全兴,他内力相对比较雄厚,故而能支撑到现在。老三“外冷内热”铁正常手按剑柄,两根眉毛竖了起来,冷冷问道:“是华山派叶枫做的?”
老郭点了点头,目光开始涣散。铁正常道:“我知道了,杀你的人也是华山派叶枫!”嗤的一声,剑锋划过老郭的喉头。这一招赫然是华山派的“云锁秦岭”。老大“仁至义尽”厉震天和“老五“酒肉和尚”鲁世道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问道:“你在做甚?”老二“火眼金睛”花满山却蹲在万人敌身边,仔细观察他身上的伤痕。
铁正常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道:“华山派叶枫已经疯了,见人就杀,所以我们要以杀止杀,不能让他再去危害江湖!”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店内来回穿梭,剑光闪烁,在每一具尸体上都刺了一剑,自然又是使用华山剑法。厉震天冷笑道:“华山派叶枫,真是好极了!”
鲁世道吮吸着手上的血,神色极为狰狞,道:“我们一定要杀了他!”花满山忽然长身而起,缓缓说道:“华山派叶枫并不是杀害老四的凶手!”鲁世道双眼发红,怒道:“你说甚么?”花满山苦笑道:“老四的死真的和叶枫无关。”说到这里,向厉震天瞧了一眼,又瞧瞧铁正常,好像要争取他们的支持。厉震天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屋顶,铁正常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甚么。
鲁世道咬牙切齿道:“你一直恼恨四哥看不惯你的阴阳怪气,两面三刀……”花满山厉声截断他的话:“我和老四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男子汉大丈夫,情义在心中,不是甚么事都要挂在嘴上!”鲁世道慢慢扬起他所使的三十六斤重水磨镔铁禅杖,冷笑道:“叶枫杀人证据确凿,你却为他开脱,难道你不是心中有鬼,所以就胡说八道?”
花满山道:“你现在误会我不打紧,以后我可以向你慢慢解释,但我还是那句话,老四绝不是死在叶枫手上。”鲁世道哈哈大笑,泪水长流,道:“抱歉得很,我和你已经没有了以后,你这种薄情寡义,吃里扒外的人,有甚么资格做我的二哥?”蓦地发出一声大吼,禅杖卷起凌厉的风声,劈头盖脑向花满山击去。
花满山脸色突变,叫道:“老五,不得鲁莽!”身子扭动,避了过去。鲁世道“呸”了一声,道:“别和我称兄道弟,我听着恶心!”一根禅杖使得呼呼作响,绝无有手下留情之意。铁正常右手紧握剑柄,脸上早是杀气腾腾,双眼盯着厉震天,看他如何行动。厉震天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会,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微微举起右手,示意铁正常暂且不得轻举妄动。
花满山见得鲁世道对他满是敌意,分明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不由又是愤怒又是气苦,道:“我早就受够了你的蛮不讲理,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身子左扭右扭,不仅避开禅杖,而且冲到了鲁世道跟前。鲁世道吃了一惊,丈余长短的禅杖终究无法像短剑匕首般灵动飘逸,适合近身格斗,一时间竟无法收回自救,当下一掌拍向花满山的天灵盖。花满山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怆,怨恨,道:“老四尸骨未寒,我们却开始自相残杀了!”右手如一道铁箍,牢牢地捏住了鲁世道的手腕。
鲁世道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一张脸涨成了紫酱色,吼道:“放开我,放开我!”花满山凝视着他,双目充满了恳求,道:“请你相信我,老四的血决不会白流!”鲁世道“啵”的一声,一口浓痰往花满山吐了过去。花满山不闪不避,任由浓痰射中眉间,也不擦拭,顺着鼻翼流了下来,低声说道:“你知道我向来清清爽爽,心高气傲,那些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人,何时有过好下场?老五啊老五,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鲁世道冷笑道:“你说给我听没用,要不我们找四哥评评理?”转动禅杖,横扫过来,他和花满山纠缠不清,这一杖过来,击碎不但是花满山的头颅,就连他自己的脑袋也不能幸免,分明就是要和花满山同归于尽啊!花满山见他一昧蛮干,心里异常恐惧,忙不迭松开握住鲁世道的手。
岂知鲁世道手掌一翻,反而捏住了他的手腕。花满山额头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渗将出来,急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鲁世道见他恐慌狼狈,道:“倘若你心中没鬼,何必害怕呢?”花满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道:“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往鲁世道小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