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陪你吃年夜饭(1 / 4)
这一天,他们到了湖州,正好是大年三十。晴,碧空如洗。
湖州地处浙江北部,东邻嘉兴,南接杭州,西依天目山,北濒太湖,与无锡、苏州隔湖相望,处在太湖南岸,东苕溪与西苕溪汇合处。自古以来素有丝绸之府,鱼米之乡,文化之邦的美誉。
叶枫痴痴地看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怦然心动,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弥漫了全身,既似被强大的电流击中,又似泡在浓得难以化开的糖水之中。只是他无法确定,这一瞬间与他心有灵犀的人,究竟是只与他相处了短短几天,却一直让他无法忘怀的阿绣,还是和他拜了天地,名义上算是他妻子的余冰影?
可是阿绣想必回到了亲人身边,兴许听从父母的安排,已经找了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此时算来,应该是新婚不久,她怎么会惦记着他?况且古墓中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一辈子也不愿意提起。他伤得余冰影那么深,纵使余冰影有时会想起他,也是心头充满了仇恨,痛苦,哪有昔日的柔情蜜意?到底是谁给了他这刹那间的奇妙?他是不是又开始自作多情了?
叶枫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慢慢向岳冲移去,见得他也仰着头,脸上的笑意,居然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叶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上,笑了,开怀大笑。他看得出岳冲眼中对生命的依恋,他知道岳冲已经完全想开了,岳冲能够凤凰涅磐,是不是老天赏赐他最好的新年礼物?曾经抱怨命运不公,此刻蓦地心平气和了。
今天的阳光果然灿烂,一年最后一天的阳光,仿佛浓缩了一年所有的精华,不遗余力的释放出最后的辉煌。明媚的阳光尽情照耀着大地,似乎要将每个人这一年所遭受的不幸,挫折,统统都蒸发掉。明天是新的一年,崭新的太阳会给予世人新的开始,新的梦想。叶枫卷起袖子,任由阳光晒得肌肤发烫,这一年他足够晦气的。
岳冲还是仰着头,阳光与他目光相融合,折射出奇异的光芒,就连苍白色的皮肤,也被渲染成高贵的金黄色,仿佛地位尊崇的天神。叶枫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心道:“他是不是在祈求上天让他这张英俊帅气的脸蛋,最好一辈子也不会衰老?”随即气愤不平:“他若是青春永驻,得有多少男人娶不到老婆?多少女人宁愿芳华逝去,也不肯嫁人?”
忽然之间,城中响起噼噼啪啪的炮仗声,浓浓的硝烟味直入鼻中,原来家家户户煮熟三牲,备好果品,美酒、纸烛,开始祭祖请佛了。叶枫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心里涌上一股酸水,苦涩难当。他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以后他要习惯一个人过年,因为他是跟不上时代脚步的弃儿,所以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他只能看着别人热热闹闹过年,自己却忍受着孤独,寂寞。
无根的浪子,只能喝得烂醉如泥麻醉自己,只能在胭脂堆中寻找快乐,哪有资格享受合家团圆的幸福?他很想寻个无人光顾的破房子,睡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出来。他曾经听某个长者说过,不开心的时候,最好暂时躲起来,莫给别人添麻烦,破坏了气氛。岳冲低下头,凝视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叶枫勉强笑了笑,道:“我有么?”
岳冲翻起了白眼,道:“人家开开心心过年,你哭丧着脸,莫非你诚心和大家作对?哼。”叶枫苦笑道:“你看我像不识趣的人?”岳冲笑了,道:“你一定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过了年再无声无息钻出来。”叶枫道:“原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岳冲眨了眨眼睛,道:“就你那抠出来比鼻屎大不了多少的脑子,怎能想得出曲折离奇的事情?除了做不敢见人的缩头乌龟,还能做甚?”
叶枫叹了口气,道:“难道你有办法让我们过个终身难忘的年?”岳冲挽起叶枫的手臂,哈哈大笑道:“别人过得好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拖着叶枫,大步往城中走去。叶枫见他步伐轻快,神情放松,不禁全身又充满了活力。他这些天所付出的努力,就像撤在土地里的种子,现在就是开花结果的好时候。
平时热闹非凡的街道,今天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走动。许多店铺早早就关门歇业,毕竟和家人团聚是头等大事。“陈记寿材店”的陈老板是个保守传统,小心谨慎的人,一大早他就用红布遮住了店铺招牌,以及店里大大小小的寿材,省得触了别人的霉头,惹来没必要的口舌之争。
尔后扫干净地,门上张贴春联,给辛苦了一年的伙计结算工钱,派发红包,年货。一切安排妥当,正要关门打烊,见得一年轻男子快步而来,别人过年都穿新衣服,而他却穿着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露出脚趾头的鞋子。他满脸愁容,与大家都在欢笑的环境格格不入。连过年都觉得不开心,要么是口袋空空,连块豆腐,一根小葱都买不起,要么是家里坐了一大堆要钱的债主。
陈老板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尾青鱼、一刀五花肉、一只熟鸡、几块水豆腐、一包青菜、还有两套新衣服,两双新鞋子,一套是男装,另一套是女装,还有一贯铜钱。他笑着道:“我正准备去你家。”年轻男子涨红了脸,摆手说道:“我不是来讨东西的。”陈老板道:“你干娘还好吧?”
年轻男子眼中流泪,哽咽道:“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明年开春。”陈老板道:“是不是你干娘的侄子又到你家中闹事?”年轻男子道:“他除了想霸占我干娘的房子,又能做甚?我干娘病了十来年,他何曾上门探望过一次?”陈老板叹了口气,道:“你干娘是临街门面房,很是值钱的,若非有利可图,他岂会不知羞耻,没皮没脸?”年轻男子道:“可是……”
陈老板又叹了口气,道:“你们的家务事,我们怎能插得了手?万一你干娘驾鹤西去,我曾经向她许诺过送她一口上等寿材,替她料理后事,我一定信守承诺。东西你拿回去,陪你干娘好好过个年。”年轻男子跪下来磕了几个头,接过东西,便要回去,只是看上去更加发愁了。
忽然之间,听得一人阴阳怪气道:“一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汉,有些东西不敢靠自己去争取,哭哭啼啼像个小姑娘,有个屁用啊?”年轻男子一抬头,便看到二个男人立在不远处。一个嘻皮笑脸,一对眼珠子乱转不停,一只手不断抓挠着裤裆,一看就是不正经的货色。另一个长得极帅,气度不凡,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轻轻打磨着手指甲。年轻男子吓了一跳,道:“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