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一鲸落 万物生(1 / 2)
傍晚时分,派出去的大鹤,载着所谓的宾客相继归来,降落在空地上。云无心挽着叶枫的手,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第一拔人高冠、宽衣,执塵尾,穿木屐,皆是背负一只古色古香的炼丹炉,一缕缕五颜六色的烟雾从炉中升起,显得人人仙风道骨,颇有古朴之风,宛若放荡不羁的魏晋名士。叶枫见他们气度非凡,不禁暗自喝采。这几人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叶枫,面现诧异神色。叶枫好不得意,心道:“你们万万没想到我这只乡下貌不出众的土猪,居然拱了你们求之不得,水灵灵的大白菜。此时此刻,你们是不是心若刀割啊?哈哈。”
云无心拍手笑道:“几日不见,各位哥哥更加洒脱自如、出尘脱俗、神采飘逸、飘然若仙、雄姿英发……”夸赞人的话滔滔不绝,高帽一顶接着一顶。她的声音温婉柔和,犹如清澈的泉水流入喉咙,沁人心扉。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毫无庸俗不堪的反感。叶枫见得向来清高自傲的云无心居然屈尊就卑,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下寻思:“看不出来这小姑娘也会两面三刀的鬼把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缝对接,毫无违和。我要留个心眼,以免上当吃亏。”
这几人听得心花怒放,满脸堆欢,道:“云妹妹,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会和你过不去,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明白么?能够舒舒服服躺着的话,绝不会无缘无故站起来,甚么光复中原、一统江湖、入关摘桃、封妻荫子,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今天是真心真意与你共度佳节,决不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纷纷拍着胸脯,指手划脚,对天发誓。云无心见得他们表明立场,无意与她为敌,不禁放下心来,引领他们入席。溪边空边摆了数十桌酒席,这几人拣了临水的一桌坐下。此时桌上尚未摆酒上菜,只有瓜果点心,他们嗑着瓜子,谈论历代名士才子的轶事典故。
忽然之间,听得空中有人失声叫道:“女儿啊,你居然为了那个臭男人,不要妈妈吗?你好狠的心肠。”“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你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众人抬头望去,见得一猫一狗一前一后,从天而降,一男一女坐在鹤背上拍手呼叫,另有几个男女七嘴八舌,也不知劝导化解,还是在添油加醋。那猫在前头,看来要先落地。岂知后面的狗突然四肢伸直,加快下坠的速度,登时冲到了猫的前面,“啪”的一声,掉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这狗刚落到地上,便急忙来了个大翻身,仰面朝天躺着,嘴里发出呜呜之声,也不知搞什么名堂。就在此时,那猫落在这狗柔软的肚皮上,原来这狗担心猫会跌伤,故而用自己的身躯做肉垫子。众人都啧啧称奇,赞扬这狗有绅士风度。这狗四肢收缩合拢,将猫紧紧抱在怀里。猫狗耳鬓厮磨,哼哼唧唧,显得欢快至极,宛若一对恩爱亲密的情侣。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眼中皆是羡慕神色。坐在鹤上的那对男女愈发怒不可遏,相互指责:“你看看你的女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恬不知耻的勾引我的宝贝儿子!”
“哼,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做父亲的厚颜无耻,花天酒地,做儿子的能好到哪里去,正经事一件干不了,只会做沾花惹草的下三滥勾当。”男的“嘿嘿”冷笑数声,道:“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麻子一样多,你燕归巢也不是贤良淑德的淑女,咱们都是一样的货色,床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是不是啊?”燕归巢一张俏脸气得铁青,厉声喝道:“安百桌,你敢往老娘身上泼脏水?”叶枫险些笑了出来,心道:“安百桌,好奇怪的名字,莫非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摆了一百桌酒席宴请宾客?”又见这安百桌双眼无神,面皮焦黄,脸颊深凹,说不出的疲惫憔悴,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叶枫随即明白,心道:“原来这厮好色成性,被他祸害的女子,可以坐满百桌。像他们这种声色犬马,醉生梦死之人,就算重返中原,还不是鱼肉百姓,不得人心?”想到此处,心中一热,暗道:“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他们。”忽然间听得“砰砰”两声巨响,抬头一看,燕双双和安百桌已经斗在一起,四掌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安百桌酒色过度,体质虚弱,硬着头皮接了燕归巢两掌,忍不住胸闷心悸,头昏眼花。眼前婀娜多姿的燕归巢,此刻看上去面目可憎,犹如地狱来的索魂魔女。
燕归巢哈哈大笑,道:“你这个活不到三十岁的短命鬼,来日无多,何不抓紧享受人生乐趣,来这里凑啥热闹呢?”腰肢扭动,人若投林飞燕,轻盈盈地掠过安百桌的头顶,双臂陡然伸直,十指如剑,往安百桌天灵盖插去。安百桌“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喝道:“千人骑万人压的臭贱人,你胡说什么?”左掌“嗤”的一声,好像一把快刀,往燕归巢手腕斩去。燕归巢道:“你我关系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是你死了之后,我一定会到你坟头上香奠拜。”神色悲戚,好像面前的安百桌已经是个死人。
说话之间,柔软的身躯翻转过来,两条修长结实的美腿,好像张开的剪刀,来绞安百桌的项颈。安百桌骂道:“臭婊~子,你不想活了么?”避开燕归巢的双腿,左掌提起,“呼”的一声,劈向燕归巢的下阴。燕归巢眼珠闪动,仿佛波光潋滟的溪水,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幽幽的道:“你也算是情场老手了,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安百桌本是色中饿鬼,见得燕归巢媚态十足,不由得心猿意马,浮想联翩,这一掌哪里落得下去?燕归巢双足抬起,两只镶嵌龙眼大小的珍珠,绣着一道道金线的绣花鞋,忽然飞了起来,露出一对细腻光滑,洁白如玉的双脚。
安百桌喉咙发出“咕噜”的响声,吞下几口涎水,笑道:“好白好美的脚,我爱死你了。”双手伸出,便去抓燕归巢的脚踝。燕归巢笑道:“讨厌鬼,你就不怕我狠心踢你一脚么?”安百桌挺起胸膛,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被你一脚踹死,也不枉活了此生。”燕归巢笑靥如花,道:“真的吗?那我不客气了。”玉足伸直,“砰砰”两声,踹在安百桌胸膛上。安百桌想不到燕归巢说打就打,闪避已然不及,大叫一声,翻了好几个筋斗,落入溪里,水花飞溅。众人哈哈大笑。好在燕归巢只是让他出丑而已,绝无伤害他的意思,所以看上去狼狈不堪,其实倒没有什么大碍。
燕归巢冷笑,道:“老娘的豆腐,不是你能吃得到的。”飘然落下,左盼右顾,甚是得意。那狗见得主人吃亏,登时舍弃那猫,一跃而起,呲牙咧嘴,往燕归巢右腿咬去。燕归巢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寻上门来,咱们新账旧账,一并算了。”右脚抬起,踢中那狗的肚子。那狗犹似断线风筝,朝安百桌飞去。安百桌抱住那狗,见它双目圆睁,气息全无,已经毙命,不自禁悲从心来,叫道:“臭贱人,你杀了我儿子,我与……与你……势不……不两……立……立……”向前冲了几步,朝着溪岸扑去,神色恐惧,大有与燕归巢同归于尽之势。
燕归巢拍着胸脯,喝道:“这里肉四两,有本事来咬我啊!”语气粗鲁无礼,与她难描难绘的容颜实不相称。安百桌本是装模作样,见她毫不给面子,不由得心生怯意,脚下打滑,跌入水中,呛得连连咳嗽。众人又是大笑。叶枫暗自叹息:“一群自不量力的乌合之众,也敢妄言打江山,夺天下?”云无心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们越是一盘散沙,相互攻讦,对她越是有利,她便可以加以利用,逐一攻破。她怕的是一块铁板,上下一心,无从入手。那猫忽然连声叫唤,听起来格外的可怜凄惨。燕归巢叹了口气,道:“妈妈这次不跟你计较,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人财两空的事,咱们不能干。”张开双臂。
那猫“嗖”的一声,窜入她的怀里。燕归巢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女儿……”话未说完,但觉左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竟有鲜血流下。原来那猫出其不意,爪子挠破了她的脸蛋。燕归巢最在意的是自己容貌,每天呵护打理,花在脸上的工夫不计其数。这下被那猫抓伤,便是精心医治,也难免会在脸上留下痕迹。盛怒之下,骂道:“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你……你……好狠毒!”双掌一合,那猫立时血肉模糊,一命呜呼。她脸上流血,双手滴血,形同癫狂,众人面面相觑,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