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马帮主(1 / 2)
杨红莲单骑独行,一路向东奔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天一觉醒来,从一棵大树上跳下,上马继续赶路。风餐露宿并没甚么,心中凄苦远胜路途跋涉。这几日她总是想起自己身世,自打来到人世间,仅过三月便沦为孤儿,幸得师父抱养长大。而今,自己有如一片树叶,飘荡在这千山万壑间。忽有鸟儿惊起,鸣叫声里向远处飞去。又觉自己就像那天空悲鸣的鸟儿,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觉间眼睛湿润。杨红莲拭去眼角的泪水,伸手拔出腰间的问天剑,喃喃道:“苍天啊,我杨红莲有仇难报,问天剑,要你又有何用!”顺手一剑挥出,身旁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应声断为两截。
杨红莲心中倍感温暖的事情,莫过于想起自己的师父。是师父将自己养大,是师父传授武功,是师父告诉自己苦难的身世想至此,心里忍不住叫一声“师父”,可是师父远在千里之外,哪里知道她的遭遇。杨红莲很想先回峨眉山,让师父为自己做主,可转念一想:既已独自行走江湖,应去临安府询问当年的情形,然后再回去见师父,岂不是好?又想起师伯说过自己有一位叔叔在镇江府,心内一股暖流涌起,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杨红莲,你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你还有个叔叔,杨钦是你的叔叔!”想到这里,心中清爽了许多,也宽慰了许多。转而想到钟子义,杨红莲登时气恨难平。心说这个男人实在可恨,自己的父母之仇不报,更不能为她报仇雪恨,还口口声声叫妹子,哼,娃娃亲,师父也说过这桩娃娃亲,哼,我才不要这样的哥哥!
杨红莲一路想着心事,手中问天剑连连挥出,不知觉中使出了重手法,力道甚大。锋利无比的问天剑所过之处,灌木纷纷应声飞出,落向数丈开外。忽然,不远处隐约传来“哎哟”一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甚是清晰,杨红莲本是习武之人,岂能没有听见,停下手中剑,侧耳静听,却没了声息。杨红莲心中奇怪,用剑拨开荒草灌木,向适才发声处寻去,约莫走出三丈,只见草丛里侧卧一人,一动不动,一截树枝插入此人后背,鲜血向外渗出,不知道是死是活。杨红莲心中一怔:“莫不是自己乱砍灌木,飞出的一截树枝伤了此人的性命么?”杨红莲心中惶恐,暗忖自己从来不伤无辜,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放眼向四下里打量,并无人迹。低头细瞧那人,原是个衣衫褴褛、花白胡须的老人。
杨红莲皱眉思忖:“这荒山野岭的,我救还是不救?”一时犹豫不决,转念又想,不管怎样,先瞧瞧是死是活再说。于是走到近前,只见老人头发凌乱,沾满草叶,脸色蜡黄,双目紧闭,腿上兀自流血不止。伸手一探鼻息,尚有微弱呼吸。“水……水……”老人微睁双目,有气无力的说道。杨红莲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慌忙就想走开,可又不忍心见死不救。只好伸手拔出老人后背的那截树枝,杨红莲方始明白此人并非自己所伤,后背的树枝入肉不过半寸,一点皮肉伤而已。杨红莲心中宽慰,略一犹疑,随去马身上解下革囊,把水让老人喝了些。见老人小腿上的血兀自不停地流淌,血流处少了鸡蛋大的一块肉。情急之下,点了几处止血穴道,在伤口处敷上金创药,又撕下一块布帮老人包扎好。
杨红莲手忙脚乱半晌终于做完这一切,方才坐下歇息。眼见老人渐渐醒转,断断续续的说道:“姑娘,谢谢你为我包扎伤口……也好,这样我可以早点死掉啦,无需如此疼痛难熬了。”杨红莲诧异地注视着老人,心中大惑不解。只听老人继续说道:“袖箭有毒……我中了毒箭……”杨红莲这才明白,原来老人是被毒箭所伤,逃到这里,为了排毒,运气疗伤已然无用,不得已在伤口处挖下一块肉来,让血流出,否则就会肉烂毒发而亡。如此饮鸩止渴般的做法,实出无奈。杨红莲深吸一口气,皱眉道:“你的血要流干了,再不止血包扎,当真会死在此地。”
老人不再言语,喘息片刻,略微平静后,说道:“姑娘,快……快将我扶起来,进那边山洞里,我没有气力……爬进山洞。”原来老人中了毒箭之后逃到这里,本欲跑进山洞避敌疗伤,不想毒发,再无力气逃进山洞,昏晕在这草丛之中。杨红莲犹豫了一下只好扶起老人,依照老人指示的位置,搀扶着将他拖进山洞里躺下。洞口不大,里面空间却较宽敞,足能容下几十人。杨红莲再次走出,将老人的一个破旧包裹和一根别致的绿竹杖带进山洞,放在老人身边,这才转身离去。“姑娘慢走,请教姑娘芳名,尊师是谁?老叫花子如若不死……容日后报答。”老人奋力抬头说道。原来是个江湖乞丐,杨红莲心说:“就凭你一个乞丐,还要报答我?哼哼,开甚么玩笑。”“我姓杨,峨眉派弟子。”杨红莲出于礼貌,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出。
杨红莲出了山洞,正欲上马,忽闻远处马蹄声渐渐逼近。心说:“这等偏僻处能有何人?莫不是老叫花子的仇家追来了吧,我还是少惹事端为好。”想到这里,急欲回避,却来不及了。只见几匹快马已飞奔近前,跑在前面之人一勒缰绳,那马前蹄抬起,一声长嘶,停在当地,后面几匹马也是相继停下,长嘶欢叫,声音传出好远。
杨红莲瞧见共有五匹马,再瞧那马上之人,皆是汉人装束,只是当先之人一袭灰布长衫,白净面皮,粗眉虎目,体格健硕。后面四人皆是紧身黑衣,其中一人皮肤焦黄,似笑非笑,透着奸诈。另外三位黑衣人尽皆黑面虬髯,体格健壮,腰挂兵刃,自然均是习武之人。杨红莲低头不予理会,催马赶路。当先之人伸出马鞭,说道:“姑娘慢走,可曾见到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乞丐么?”“没有见过。”杨红莲随口答道,眼睛不离马背。“金公子,那个老叫花中了我的袖箭,过不多久就会毒发而死。即使找不见也不打紧。”后面那位黄脸黑衣人言罢,转头打量杨红莲,又瞧瞧四周,假惺惺的说道:“姑娘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走动很不太平,我们哥几个护送姑娘回家吧。”杨红莲斜睨一眼,冷冷说道:“不用。”黄脸黑衣人依然客气问道:“请教姑娘这里是云南地界么?”杨红莲道:“不知道。”句句回答简单生硬,黄脸黑衣人并不气恼,嘿嘿一笑,继续问道:“姑娘可曾听说岳雷么?”“都死了。”杨红莲不假思索的回道,纵马欲走,却被这几人挡住去路。
这位金公子道:“姑娘稍等,你是说岳雷死了么?还是说那个老叫花死了!”
“都死了!”杨红莲很不耐烦,再次胡乱回道。她所说的都死了,实是指岳雷和钟子义二人在她心里都死了。一个因仇,另一个为情。
金公子却紧追不放:“姑娘,请把话说清楚再走,到底是谁死了?”“我说得很清楚了,让开!”杨红莲本来心情极差,又为一个受伤的老叫花子忙活半日,现下却被几个壮汉纠缠,不由得怒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