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溪(1 / 3)
七月的黄昏,天空下起了大雨,闷热的空气被突然的雨水打湿,仿佛给发烧的身体擦上了酒精,顿时将温度冷却,也给人们带来了爽爽的凉意。
这是中国经济比较落后的西南地区,这个经济落后的地区却有着一个消费颇高的城市金筑市,在这座城市里,人们也和其他大城市的人一样生活,白天忙碌的赶公交,穿地下道,吃盒饭;晚上喝茶泡酒吧,打麻将,商场闲逛;分期付款去买一套和自己收入不太对称的商品房,或者为了证明自己的经济状况得到了改善去买辆价位适中的小车。
当然,这是老百姓的生活。和任何一个城市都一样,老百姓做着千篇一律日复一日的事情,富人们也体会着他们的财富带来的各色各样的享受。这座城市,同样琳琅满目,灯火辉煌,也同样有罪恶有阴暗。然而这座城市值得一提的却不是它和其他城市雷同的事物,它最最让人喜爱的地方,却是因为它四季如春的好天气,金筑的森林覆盖面积大,山水颇多,景色怡人,城中心有两个原生态的森林公园,公园每天早上迎来晨练和爬山的人们,络绎不绝,给整个城市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城南的花溪区,更是个避暑和休闲的天堂,这里是整个金筑城的护城河发源地,花溪就被这条清澈的河水环抱着,河边绿树成荫,垂柳倒映,河里怪石成群,波光粼粼。夏天,成群的人们从金筑的四面八方赶来河里游泳,清澈的流水从上而下,人群也随着从上而下,与海边的怡人海滩比起来,这里又有别样的风景。
筑大就座落在这条美丽的河水旁边,那是西南地区最好的大学之一,夏向天在去年考入了这所大学的土木工程系。这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考试后,他到寝室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他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花溪街上。
同寝室还有三个人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暑假,三人一面收东西,一面讨论着下午的考试,另外还有吴小东和周江两人不回家,他们家在农村,准备利用暑假的时间在金筑打工挣下学期的生活费,两人不时谈论着打工的去向。只有夏向天在旁边默默收拾,和任何人都没有说话。
“你呢,夏向天,暑假还和我们去打工吗?”吴小东问他。
夏向天没有回答他,只是对他闪了一个无奈而沧桑的笑,吴小东于是不再说话,夏向天是他们班上公认的怪人,他家就住在省城,似乎经济条件不太好,平时常去肯德基打小时工,有时候还去卖报纸派传单什么的,他不爱说话,不爱参加任何活动,总是默默的独来独往,同班的女生提不动水瓶的时候,常常看到他不说一句话就为她们提起水瓶,一直到女生寝室的门口,然后不说一句话就离开。
寝室里每天都有他提来灌得满满的开水瓶,寝室里的东西坏了,也总是他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修好。他总是默默的做些事情,却不和任何人有交流,没有人了解他的家庭,也没有人了解他的内心。班上的多数人都认为他太冷漠,没有大学生该有的热情和活力,但是吴小东却对夏向天保持自己的观点,他总觉得夏向天在掩藏自己,每天晚上上完自习,他都会看到夏向天抱着篮球去篮球场,一个人在那里拍打投篮,似乎要耗尽所有的力气,发泄出所有的郁闷。综合夏向天所有的表现,吴小东对他的判断是:一个外冷内热,善于隐藏的好男儿。
和同学告别后,夏向天准备直接回家,天气异常闷热,天空乌云滚滚,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在快到家的路口,终于下起了大雨,雨点像是倾倒了天大的一篮子黄豆,不停歇地用力打到地上,裹着灰尘,再飞溅到奔跑着的人们的脚上和腿上。
夏向天没有奔跑,他似乎是在任何时候都很有耐受力的那种人,他只是怕书包里的书被打湿,将书包夹到了腋下。走到家门口,他停下来站在门口。家在小巷子末端的一幢小平房,那已经是夏向天的爷爷在6年代修建起来的房屋了,由于多年没有修缮,房子周围的砖墙上早已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盐霜,挨着地面的部分,也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这是夏向天从小生长的地方,自从母亲去世后,夏向天和父亲两人在这个小屋里已经生活了8年的光阴。
对多数人来说,家是乐园和避风港,是温馨和宁静的代名词。但是对夏向天,家似乎没有这样的内涵。父亲夏大新是花溪酒厂的机修工人,自从5年前下岗后,就到附近的招待所做了守门的保安,每个月拿着7元微薄的工资以求生存。
对夏向天,父亲似乎没有过多的管教和照顾,初中时代,母亲生病去世,整整一年,父亲都沉浸在失去母亲的伤感里,对夏向天疏于管教,夏向天的学习和思想几乎都要靠自己来勉励自己,到了高中时代,父亲变得很忙碌,夏向天看到的父亲,每天奔忙于到招待所和家之间的那条路上。
在夏向天的记忆中,父亲没有给过他慈爱的微笑,也没有给过他关切的问候,父子俩就像在演极少对白的电影,从某种意义上说父亲只是他学费和生活费的提供者。
在夏向天进大学后一年多的时间,父亲却变得很古怪,经常不在家吃饭,家里的生活费也经常拿不出来,一开始夏向天猜想父亲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人,后来有一次他跟踪父亲,终于发现原来父亲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样东西:赌博。这个发现让夏向天心灰意冷。后来夏向天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和他赌博的人的背景,都是社会上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头脑奸诈,专门引诱无知的老人们上钩,最初的两次让老人们赢钱尝尽甜头,到了最后,就输多赢少了。
父亲又不是那种有心眼的人,看着血汗钱一转眼就没有了,一心只想着捞回本钱就可以了,哪知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上一学年,由于父亲输掉了家里所有的钱,夏向天的生活费完全都靠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