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烈火(1 / 7)
接下来的几天,夏向天觉得自己有些不同于往日,他总是在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身影和画面,想到的东西很多很多,虽然从小到大觉得自己坚强独立,对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满不在乎也漠不关心,尽力去做好所有的事情,尽力让一切不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么些年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虽不说完美,但是也无懈可击。可是,这两天他却心潮澎湃,思绪万千,自从母亲去世,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走得这样近距离过,只有和他从小长大的杨佳宜,但那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和佳宜太熟悉,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可是龚悉给他的感觉,那是绝对不一样的,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情绪。
一连几天,他都呆在寝室里,没有去自修室里看书,他隐隐的明白自己是在逃避什么。寝室里,还有一个人每天都和他呆在一起,那是周江,他从不去自修室,他习惯在寝室里看书,周江来自农村,不过家境还好,父亲是一村之长,他也不是多话的那种人,某种程度上,他的性格有些类似夏向天,不过吴小东经常说,周江和夏向天不一样,因为周江是真的冷酷。梁慧超曾给吴小东讲过周江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有一次梁慧超半夜醒来,听到周江床上有吃水果的声音,他听了一会,认定了是周江趁大家睡着后自己起来吃独食,于是大叫抓老鼠,说听到有老鼠吃东西的声音,全寝室半夜起来打老鼠,周江被吓得估计把剩余的水果塞进了被子里,只有梁慧超独自暗笑,后来他把这事情告诉了吴小东,让吴小东不要说出去,吴小东还是告诉了夏向天,他总是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夏向天,因为在他的眼里,夏向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吴小东对人的一些看法夏向天不太理解,他本来就不善于洞察人性,他是一个不了解自己也隐藏了自己的人,他只是很愿意友善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周江向来不爱搭理夏向天,他认为夏向天是故作姿态,他是故意装酷,假惺惺地去给女生提水,刻意给寝室修东西,刻意给别人做很多好事,这是他周江做不来的事情,他的世界就是只有自己。开学的时候,周江去追求了中文系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倒不特别,只是很单纯可爱。后来被女孩子们班的另一个女同学狠狠的回绝了,说是他不配那女孩,不是外表,而是内在。周江好像很受打击了一段时间,不过过两个月,似乎又忘记了,听说现在又开始去追环保系的一个女孩子了。
两个酷的人在寝室里,就和没有人在一样,各人坐在各人的桌子前,只听见翻书的声音。这个时候寝室的裴宇回来了,裴宇的名字和他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合,名字看起来还是个文人,可事实上裴宇就是个粗人,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和玩耍,每年考试都要挂几科,是班上出名的补考大王。裴宇进来带来了一股酒气,看来他是去喝酒了,一进寝室来就开始疯言疯语的乱说。
“你们两个怎么在寝室里呀?”裴宇大声嚷嚷,一屁股坐到了吴小东的床上。
“你们这种人,不懂生活,活的没意思。”
夏向天忙拉裴宇到卫生间,他们公寓式的寝室,每间都带了一个卫生间。夏向天给他把脸洗了洗,又拖他出来让他上床睡觉,裴宇挣脱了夏向天,又自己东倒西歪的走到了周江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周江立即厌恶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走开,你这个酒鬼!”
“你说什么?”裴宇抬头望着周江,”我告诉你,你这卑鄙小人,你做那点事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叫什么男人,自己从不买洗——洗衣粉肥皂,总是偷用寝室同学的,自己从——从不打开水,每次夏向天打水来我看就——就你用得最多。”裴宇说完,打了一个嗝。
“你别胡说,你这酒疯子。”周江大叫起来,用手指着裴宇,”你每个学期都补考,你简直不可救药。”
“我——他妈的补考怎么了,补考我也光——光明磊落,不做阴暗的事情。”裴宇似乎被周江激怒了,伸手准备去打他的脸,夏向天忙将他拖住,说:“你们都少说一句。”
周江还在那里煽风点火着说:“你个大无赖,借一屁股烂债,就去喝酒赌钱,我们班的脸就给你这种人丢尽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裴宇提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就朝周江挥去,”我今天不教训你你不知道厉害。”夏向天急得一头冷汗,一把抓住了裴宇挥出去的手对周江说:“你还不快跑。”周江见势不妙,忙跑出了寝室。裴宇努力的挣脱夏向天,准备冲出去追周江,夏向天虽然个子比裴宇高,但由于他喝了酒有酒劲,夏向天扭不过他,裴宇提起水果刀的手一反过来,一下子就深深的刺到了夏向天的左手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裴宇一下子被吓得酒也醒了,大叫夏向天的名字,忙跑到床边拿了枕巾来系住他的手,防止血流过多,”去医院吧,去医院。”裴宇扶起夏向天就往外走去。
寝室的人回来的时候才听隔壁寝室的人大概说明了情况,打裴宇的手机问明了在哪里,除了还未归来的周江,当晚寝室的人都跑去了医院。
夏向天的这一受伤第二天就惊动了全班,年级辅导员和班长急忙赶到医院,等问清楚了情况后,辅导员带走了裴宇,裴宇的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故意伤人是可以以刑事案件拘捕他的。夏向天由于左手桡动脉及软组织损伤做了修补手术被安排住了院,寝室的同学被安排轮流来照顾他。
第二天,夏向天的伤势稳定多了,为了手臂的功能恢复不受影响,医院建议至少住院一星期待伤口完全复原。夏向天告诉吴小东,他不追究裴宇的责任,让学校不要把他送交公安机关,如果送公安,那裴宇这辈子就完了。吴小东把话转达给了辅导员,辅导员表示要与学校领导们开会交流意见。周江也在这天和寝室的同学来医院看望了夏向天,他在夏向天病房里待了很久都说不出话来,快离开的时候对着夏向天说了声:“谢谢!”
住院第三天,是龚悉一二九汇演的日子,夏向天记得这一天,但是他明白他不会去了。他很庆幸自己因为住院有了不去的借口,否则他怕无法说服自己,龚悉对他来说,只是一道可望不可及的风景,他认为自己还没有到有资格去享受生活的时候,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的一种精神上的负担,他为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感觉而觉得可笑,他要把这种还没有成形的思想扼杀在萌芽的状态。这样一想,他觉得轻松了很多,于是一二九汇演的那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星期后,夏向天出院了,由于手臂的伤口要慢慢才能长好,医生要求他每隔三天去医院换一次药。因为他没有追究裴宇的责任,学校最终没有将裴宇送往公安机关,只是要他负责夏向天所有的医疗费和营养费,并且在校内记大过一次。这样的处理裴宇已经很满足了。夏向天出院回寝室的那天,他满脸愧疚地对夏向天说了声:“对不起。”憋了半天又说”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以后有事叫我一声,绝不推辞。”夏向天对他说:“没那么严重。”裴宇又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但周江这小子,我还是保留我的看法,我看不起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
父亲那里,夏向天没有告诉他住院的事情,只对父亲说这一星期忙不能回家去。
到了晚上,夏向天又去了自修室看书,再过两星期,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天气本来冷飕飕的,但自修室里人很多,把室内的温度也升了上去。学习了两个小时后,夏向天起身回寝室了。路过阶梯教室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地朝那间练琴的教室看了一眼,演出都结束了,她应该不会再练琴了,而且,都临近期末考试了,应该也没有时间来练琴了。夏向天有些失落的笑了笑,分不清那是一种自嘲的笑,还是一种安慰的笑,笑后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当他转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他前方花园旁的一张凳子上,那身影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然后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