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醒来，依然美好，幸好。（1 / 1）

匝踏的脚步，破碎的酒杯，晃动着被光影放大了的恍如怪兽一样的身影，嘈杂的音乐，暗红的血液，胃里翻滚着五味杂陈的疼痛。

突然下雨的午夜，一道道短而亮的闪电犹如一把把粹着蓝光的匕首，把那个城市的夜空撕扯得面目狰狞。

温热的血液像一朵急于绽放的花，一丛丛一簇簇开放着，瞬间被暴雨冲洗得肆意横流，失控的哭喊，恶毒的诅咒，凶残的冷笑，尖锐的痛楚……红酒，闪电，暴雨，利刃，鲜血，强暴，疯狂，挣扎，绝望……

我尖叫着，大声地，接连不断地尖叫，恐惧和痛苦扭曲了我的脸，我看到一张苍白惊惧的脸，如同见了鬼魅般，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苹果绿的薄纱窗帘的裙摆被风轻轻掀起，初夏的阳光缎子般铺泄进来，细微的粉尘飘浮在空中，植物深绿的影层层叠叠地爬满了整面墙，如果不是翩然若飞的蓝色的花还荡漾着，会让人以为那是一块祖母绿玉。

醒来，依然美好。幸好。

我动了一下右手，趴在它旁边的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如梦初醒地坐直了，睡眼惺忪地对我笑着说：“王玥，你睡醒了？”

“肖骏，我睡了多久？怎么感觉好像睡了几年一样漫长”

“不到一个小时。”肖骏看了看闹钟说。

“哦，才不到一个小时，可是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肖骏看我一眼，不再说话，给我端了一杯柠檬水，看着我喝下去，然后揉揉我的头发说：“快起来，这么好的天气不要闷在家里，浪费了阳光明媚无所谓，辜负了自己就不好了。”

我依言起身，站在镜子前梳理我的头发，齐眉刘海已经变成了偏分，额角一侧顺下去辫了一条辫子，发梢处有一只极细极小的镂空金桃粉的蝴蝶，它坠在腰间微微颤动，长发已及腰，少年呢？

少年呢？我的眼神又开始迷茫。

肖骏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曲折地行走在阡陌纵横的田埂上，湛蓝的天，羊群一样的云，色彩斑斓的夏天的衣裙，清风拂面，我坐在后座上闭起眼睛，缓缓地说：“肖骏，到现在我仍然不能确定，面对邪恶面对威胁面对恐惧时，我能不能像兰茵保护我一样，义无反顾的把我藏在安全的角落，独自一人掉进无边的地狱，是的，地狱，无边。”

“放过自己吧王玥，都过去四年了，那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故意伤害，不是你的错，应该说你没有丝毫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你也受到了伤害，你是受害者你听到了吗？所以别再无休止的折磨自己，好不好？”

“漱石下个月会回来探亲是吗？”我自言自语似的说。

肖骏沉默好久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我抬起头看着肖骏的背影，蓝色的格子衬衫被风吹得饱饱满满的，像扬起的风帆，有一种青草般干净阳光般温暖的味道若有似无的在鼻翼处萦绕，我伸出食指放在他耳后叫他的名字：“肖骏。”

“嗯？”他很快地应答，下意识地转了一下头，我的食指刚好戳到他脸颊，我开始笑，扬起头放肆的笑。阳光很温暖，一碰到凝结在眼底的冰就融化了，蜿蜒地流淌下来。

我们走出猫语已经是凌晨两点，夏天白昼的凌人盛气依然咄咄逼人，我们坐上一辆出租车，在霓虹阑珊的街巷穿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脱离了路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被带到荒草丛生的郊外。